残破的甲板上，血水与海水混杂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热那亚指挥官多利亚，以及几位侥幸活下来的、来自不同国家的舰队指挥官，神情麻木地被带上了大明舰队的旗舰“远洋号”。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们彻底愣住了。

与他们自己那如同地狱般的战船不同，这里，干净得一尘不染。数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水手，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分列两旁，他们的眼神冷漠而锐利，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没有胜利的喧嚣，没有劫后的混乱，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纪律与威严。

穿过这片沉默的“丛林”，他们被带到了宽阔的后甲板。

预想中的那个身披重甲、杀气腾腾的东方魔王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华贵丝绸常服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后，悠闲地品着茶。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养尊处优的东方亲王，而非刚刚指挥了一场史诗级屠杀的舰队统帅。

正是燕王朱棣。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这些手下败将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几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顾天信站在朱棣身侧，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和一支炭笔，用一种审视货物的冰冷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欧洲海军将领。

“按照我们王爷的规矩。”顾天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他用标准的葡萄牙语说道，“生意，要一笔一笔的谈。现在，从你开始，报上你的名字，你的家族，你能支付的赎金。以及，你脑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葡萄牙海军司令佩雷拉伯爵。

他浑身湿透，一条胳臂软绵绵地垂着，显然是在刚才的炮击中受了重伤。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眼中充满了屈辱的怒火。

“我，佩雷拉家族的继承人，葡萄牙海军司令！你们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他身后的两名燕山卫亲兵，手中的钢刀瞬间出鞘，“锵”的一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让他把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顾天信冷冷地看着他，“在这里，你唯一的身份，就是一件待估价的商品。下一个。”

多利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他向前一步，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我叫安德烈·多利亚，来自热那亚。多利亚家族愿意支付五十万佛罗林金币，换取我的自由。并且，我愿意献上我们家族掌握的，从地中海到黑海的所有贸易航线图。”

朱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顾天信在账簿上迅速记下，然后点了点头：“很好，一个聪明的商人。你的价值，我们记下了。下一个。”

有了多利亚的“榜样”，剩下的人不再挣扎。他们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的家族财富、封地、贸易特权，甚至自己情妇的珠宝首饰，只为能在这本决定生死的账簿上，留下一个足够分量的数字。

当所有人都报完价后，朱棣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海图前，背对着众人。

“本王对你们家族那点可怜的金币，不感兴趣。”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本王，要做的是一笔更大的买卖。”

他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地盯住了佩雷拉伯爵。

“我要你们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国王，亲自派使者来，签署一份新的‘贸易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