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这两个字投进了死寂的大殿,砸得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瘸腿李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陈舟的身体紧绷着,胸口的剧痛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他死死盯着庄若薇,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钥……钥匙?”瘸腿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干又细,“什么钥匙?开锁的钥匙?”
没人理他。
庄若薇的视线,还落在火车驶入的那片黑暗里,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她慢慢低下头,目光落回到膝盖上的笔记本。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爷爷用生命留下的最后一行字。
“他想要的不是打开门,”她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回响,带着一丝极度疲惫后的沙哑,“他是想成为这座房子的主人。”
这句话,比“钥匙”两个字更让人听不明白。
“丫头,你说啥呢?”瘸腿李往前挪了一小步,满脸都是焦急,“什么门,什么房子?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李叔啊。”
陈舟抬起一只手,拦住了瘸腿李。他自己则迈开步子,走到庄若薇盘坐的那个黑色蒲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心地避开了地上那个已经黯淡下去的阵法范围。
“庄若薇,”他的声音很低,很稳,“解释一下,什么是钥匙。”
庄若薇抬起头,看向陈舟。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漆黑的瞳孔,但那双眼底,似乎比以前更深了,像两口幽深的古井,沉淀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岁月。
“‘问心台’是钥匙孔。”她伸手指了指身下的蒲团,“我的血,庄家直系嫡传的血脉,是插进这个钥匙孔的实体钥匙。”
她喘了一口气,这个简单的解释,似乎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
“但这把钥匙,只能打开传承的大门。让新的‘调律师’,接续上‘根基’的源头。”
她的目光扫过陈舟,又扫过瘸腿李和江河。
“韩书文做不到这一点,他的血不对。所以,他想自己造一把钥匙出来。一把万能钥匙。”
“万能钥匙……”陈舟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不是为了开某一把锁,而是为了控制整个锁具系统。”
“对。”庄若薇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他不想遵守金工司的规矩,他想自己重新写一套规矩。他要彻底控制‘井’,决定它的频率,决定它的强弱,决定它的……生死。我爷爷的笔记上说,这叫……执掌根基。”
柱子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是顾四爷。他撑着柱子,挣扎着想站直身体,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和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像梦呓一样摇头,“执掌根基?那是开天辟地!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他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他从三十年前开始,就已经是疯子了。”陈舟冷冷地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庄若薇。
他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快到极限了。
“你怎么样?”他问,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
“累。”庄若薇坦白地承认,“脑子里……很满。”
她说着,慢慢地想从蒲团上站起来。但她的双腿刚一用力,就软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陈舟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一步跨过了地上阵法的边界线,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稳。
庄若薇没有挣脱,她顺势靠在了陈舟的手臂上。他的体温,他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真实,而且安稳。她真的太累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陈舟扶着她,目光扫过这空旷幽暗的大殿。那尊静止不动的守护者石像,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纪念碑。“怎么出去?”
庄若薇靠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