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奶奶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大嫂子，这话从何说起？苏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满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个厉害人物？当年若不是靠了她娘家，苏家何以能东山再起？”

才说到这里，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庄老太爷的表情，庄大奶奶不由得住了口。

庄老太爷呷一口茶，半天才慢悠悠地道：“苏大夫人么，我也是知道一点底细的。说到底，苏家大房现在闹成这样，苏老爷也别只怕别人，他这个哪，也实在有些着上不着下。”

庄大奶奶有些慌了，手里的扇子不摇了，脸上的表情也控制不住地尴尬起来：“老太爷，您可别太说顺了嘴！田姑娘，田姑娘她……”

田姑娘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外人哪！

当然了，这样的话庄大奶奶是不会明着说出口的，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二丫当然也不例外的听得出这弦外之音。

庄老太爷却又放声大笑：“这有什么了不得？算起来，当年苏家老爷子上京，我还借了钱给他呢！如今说些陈芝麻烂谷子，也不为过。再一个，田姑娘可不是外人，她很快可就是苏家的内人了呢！哈哈哈哈！”

这下连庄大奶奶都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厅里的丫鬟们脸上都堆出了笑，二丫娘更是心花怒放忍俊不住，唯有二丫，和在厅外生闷气的顺哥，反愈发绷紧了脸。

“老爷子。”二丫嗔道：“平时看您都是挺有分寸讲道理的，怎么把玩笑开到我头上来了？说什么内人外人？我听不明白。”

八字没一撇呢！要搁现代，这事和我文哥就能说了算，可现在不是父母之命横行的年代吗？他不是才入豪门深似海又有个后妈不依不饶地要给他填堵吗？老爷子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庄老太爷含笑看着二丫：“丫头，在我这儿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顺哥在外头也听得见，我也不瞒他，他喜欢你，我就跟他直说，这事不行，人田姑娘有文哥了嘛！”

二丫脸一下红起来，看看娘笑得合不拢嘴，庄大奶奶又是替儿子叹气又是替自己高兴的样，她真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傻笑的好。

庄老太爷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你看啊丫头，我刚才进来就说我有话，才打了个岔，现在接着说。这苏家呢，跟我也算有老交情，别的不提，老一辈那也算通房之好。现在这个苏大老爷我看他不太入眼，因此近年才少了走动。不过城里就这么几家，来来往往是少不了的。我也知道，你跟文哥两小无猜，两人好得什么似的。硬把你们拆开，也太道理。你呢，也不是个一般人，我老头子看人无数，今儿撩句话在这儿：将来只怕能成大事的，这儿也就只你一个了！”

二丫在心里吐了下舌尖，心想谢谢您喽老爷子，不过您是不是把自家人也压得太低了？明显刚才庄大奶奶脸上，有些压不住的不服气哦！

庄老太爷笑着瞥了大奶奶一眼，眼中颇有深意：媳妇，别不服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庄大奶奶飞快地摇了几下扇子，将嘴巴闭牢。

“虽说出身不好，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当然苏家娶媳妇，要看背景家世，也是没法子的事。所以我才倚老卖老的出个法子：不如丫头你过继给我媳妇，算我庄家孙女，这样苏家要提亲，大家面上也好看些，不知。”庄老太爷看了二丫一眼，又看她娘：“你们意下如何？”

二丫娘整个人都呆住了，木登登地看着庄老太爷，一个字也说不出。

二丫也一动不动，冷静得像是绝壁上的染雪青松，一双点漆似的明眸，却牢牢地锁住了庄老太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