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童察言观色,看出文哥心思,开口就问那虔婆:“这头面什么价?”
几个来回讨价还价之后,二十两拿下。
依旧原样包好,明童献宝似的,献到文哥面前。
文哥默然收进怀里,紧了紧缰绳:“走吧。”
虔婆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吐了吐舌头,转身一溜烟,反方向遁了。
拐出后巷,前面果然又是一片令文哥眼界大开的繁华世界:店铺挤挤挨挨,旗幔张在空中,迎风招摇,是殷实热闹的招揽,行人则熙熙攘攘,口中嚼着手里拎着,个个满面红光,虽是阴天,也透着十足的兴头。
明童引文哥下了马,将绳子拴在路边的石墩上,然后看那最大一股人潮,将他推着,挤了进去,简直是身不由己,就被一路推着,走去又走来。顷刻之间,到底走到新月庄跟前。人潮更加汹涌,力量亦更加强劲,如同江水过闸,“呼”的一下进去了。
店堂高深开阔,却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一只只手捏着铜钱碎银子,嘴里抢着喊着,要买刚摆上柜台的新点心。
明童咬牙向里挤,嘴里喊着:“让让,让让,苏家有客到!”
可人潮汹涌,他的声音从人头上打个转,就消失到了喧闹的空气里,连个回响也没有。
文哥站在人群外围,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实在没想到,新月庄的生意会好得跟抢钱一般。
同时也面红心跳,因远远看见了柜台上摆出来的货样,那熟悉的模样,仿佛刚刚才从主人手里脱了模,细细切整齐后,拿出来呈客。
除了模样,最要命的还是味道。黄油的香气,是哪儿哪儿都是,从鼻窍一直钻进心里,潇然间,眼前迤逦出现了他和她一起打黄油的经历。
明亮而清爽的笑,如同手下的黄油沫儿,散得屋里哪儿哪儿都是甜腻,那甜腻仿佛凝结到了心上,就算隔着十万重山,再想起来,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微笑不已。
“哟,这不是苏家大少爷么?”一个庄家伙计,手里端着空萝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明童绝望的呼喊,忙拨开人群上前,请文哥:“您请楼上坐坐!”
楼上是包间,贵客到时才有这般待遇。
明童一听大喜,奋力将人群推到一旁:“劳驾让让,开水来了嘿看烫着!让让了嘿!”
文哥一路无知无觉,满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被的推上楼梯,直到周围陡然安静下来,他才猛地醒过神来。
窗明几净,案椅一色的柳木,漆黑了,摆得也很宽朗。并不很奢华,却很清爽。
然后,就听见楼板上一阵脚步声响,门被推开,一个小丫头,陪着庄大奶奶,进来了。
“苏大爷,给您请安了!”庄大奶奶笑盈盈地行了个礼,若无其事地扫了文哥一眼。
果然是那个在田家庄见过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