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早已走出游廊，拐过假山，高妈妈这才醒过神来，来不及地上前来扶住了大夫人：“夫人！这厮简直无理！您可得想个法儿，好好收伏了他才行！”

大夫人一巴掌把她打得老远：“废话！”妈气狰狞了她的脸，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我在这里受了半天，你这奴才就只晓得说现成话！”

高妈妈立刻伏地不起：“太太息怒，太太息怒！是奴才的错，求太太恕罪！”

得罪这位太太可不是好过的，三个月前葭蒲还是她贴身房里大丫鬟，后来因上石佛寺进香，路上茶水铺的一件小事，回来后就被打发嫁给了养马的鳏夫，听说现在每天就是清理马粪，短短时间就从个水灵灵大姑娘，变成了中年妇人。

当然高妈妈已经是中年妇人，甚至快近老年，不过她也不想被随便打发了，大夫人发起火来，那是什么恶毒的招儿都想得出的。

跟了对方几十年，高妈妈最清楚这一点不过了。

面对高妈妈的恭敬，大夫人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七窍生烟之余，保养得宜的白净面皮抖个不停，更跺脚发狠尖叫：“那四个贱婢呢？！怎么只有你在？叫管家！拿大棒，把那四个贱人皮给我打烂了！”

高妈妈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夫人的大腿：“夫人息怒，此事不可啊！万一让人知道，夫人是因大少爷才如此动气，夫人的颜面何存啊！”

大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智商渐渐恢复到正常不平，不得不承认，高妈妈这个老奴才的话，有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

在这个家里，流言远比病毒跑得还快，还远，还令人猝不及防。此时二房正趁老爷之病而虎视眈眈，自己娘家又尚未回信，若冒然任性，也许要面对一个，比失去尊严，更难收拾的局面。

“夫人且忍这一时，那小子年轻气盛，又才回到这宅子里，正是心火旺盛之时。且让他嚣张去，留着罪状，大家看！等您娘家子侄到了，还怕夫人您没有出气的机会么？！”高妈妈嘴角牵起残虐乖癖的笑：“到时，保管让那小子，还有他那个养娘，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大夫人这才略显惬意，提到娘家两个字，她整个人都舒坦了。

见她脸色稍霁，躲在后头的四个丫鬟这才悄悄地从暗处，摸了出来。

高妈妈边扶着夫人向前，在她耳边谄媚地拍拍马屁，边趁夫人不备时回头，冲那四人冷笑了几声。

四人心下一冽。

是人都知道，这个妈妈不会平白帮人，就算当时不提，过后定要指着名来要帐。看来，自己几人罪罚虽免，这个月的月钱，却已经飞进了高妈妈的口袋了。

文哥走出园子，走近二门，几个在门口正嬉笑打闹的小厮，远远看见是他来，忙不迭垂手侧立。

“少爷，您这是，要出门去？”一个心眼活络的，见文哥打自己身边过，不抬头，低低地问了一句。

文哥只嗯一声，并不多话。

那小厮眼角余光，见他只身一个人，不由得又加了一句：“大少爷，家里的规矩，爷们出门，总得带个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