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怎么不进?”全少爷一瞪眼,把守门那老婆子吓得缩到一边:“你,关门!”
老婆子哆嗦着挣了一句:“少爷,这,这田家闺女,可不是好惹的,她才在祠堂跟她们老田家的长辈们闹了一场,老爷太太说了,不让沾她呢!”
全少爷再瞪起牛眼来:“放你娘的屁!不让沾她我怎么吃着她的东西?这东西闻起来这么香,我吃不着怎么能安心?!我不安心老爷太太又怎么能安心?!你不让老爷太太安心,你这吃我家饭的老奴才,又到底安的是什么狼心狗肺脏?!”
老婆子吓得头都不敢抬了,一个字也回不上。
二丫笑得岔气:“别说啊全少爷,看你平时挺糊涂一人,关键时刻说话还挺有逻辑,这一环套一环的,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天衣无缝的感觉呢!”
全少爷嘿嘿地点头:“那是,我是谁啊?也就是你平时小看了我,其实我这个人,说起本事来……”
“少爷!”一声冷森的问话,打断了全少爷得意洋洋的显摆:“老爷让我问问,门口怎么这样吵?是不是放进了什么不该放进的东西?”
一听这调调,二丫就知道,柳妈妈来了,抬头一看,果然是她:一身老油绿褂子,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底下,把个下巴托得高高的,褐色石榴裙,盖住一对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毡鞋,两根白玉簪,将不多的头发紧紧扣成一只发髻,牢牢贴在头顶。
“许久没见您,您还是那么精神哪!”二丫笑了,不卑不亢地冲对方行了个礼:“柳妈妈,这厢有礼了哈!”
有礼个屁!柳妈妈眼中闪过歹毒的光。
要不是你我家少爷怎么会嫌弃我做的饭?他吃了十几年的手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看不上了?!要不是你那天来家里打着寻麻姑的旗号,跟我做对,我又怎么会被罚做苦工,连厨房的边也不让沾了?
得亏我跟了太太几十年,这功夫不是白花的!现如今我又回到太太房里,你这小妞还想来家里捣乱,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么当然好得好,这些日子么精神头是愈发足了,太太身后有些妖魔鬼怪的,正好我就替她收了,也少些烦恼不是?”柳妈妈昂起头,不怀好意地看着二丫笑:“倒是姑娘你,我倒听说近来诸多不顺,按说该去石佛面前烧几柱香才是,怎么不求神不求佛的,倒跑这全家来了?!”
二丫娘一听这口气就觉出不善,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忽然碰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守门那老婆子,龇牙咧嘴露出一脸的看笑话神气。
情不自禁的,二丫娘便又挺直了脊梁骨,并挽紧了臂弯里,女儿的手。
二丫感到了对方传来的不屑与讥讽,正如她感到了手臂里,娘给她的力量。
“烧香不烧香的,就不劳妈妈您费神了,今儿我来呢,也不为我自己,倒是为了全老爷和全夫人,眼下正有个天赐良机,不知他们看得出看不出呢?”
柳妈妈一怔,继而放声大笑:“天赐良机?”边笑,她边用鄙夷的眼角斜视着二丫:“就你?还有脸说什么天赐良机?你自己就快被天赐良缘弄到穷山缝子里去了,还好意思跟咱家说什么良机不良机?怎么着?想恬着脸讨好我家太太,让她在你出阁前,看在一村乡邻的份上,多给你几床被面子?!”
二丫娘一听这话,气得脸色都变了,拉着女儿正要说算了,咱再想别的办法,二丫却硬生生地定在原地,眸光蓦地一深,望着对面得意非常的柳妈妈,眸光蓦地一深:“我嫁哪儿,还真用不着您操心。倒是您自己个,号称跟了太太几十年,怎么不替她打算打算,和缓和缓,跟娘家的关系?!好歹您也是大刘庄出来的,刘庄头的眼力劲,就一点儿没学到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