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灶上热水洗过手脸之后,二丫解下围裙,忽然觉得身边好像缺了什么。
每每这个时候,都该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接过围裙的。
二丫叹了口气,第一次生出些相思之情。
也不知这哥儿去了苏家,习惯不习惯?!那里的人对他会好吧?毕竟是将来要执掌家中大权的人。
不过也难说,前世看过不少宅斗大戏的,按说这样的人家,以他的身世,相处起来,更是麻烦。
那个什么苏夫人,二丫是打过交道的,简直难缠又自以为是第一号!
刚愎自用,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冷酷无情,十八般武艺她都占全了!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想必不会容易。
二丫愣在原地想了半天,忽的一阵穿堂风过,吹得她打了个寒战。
什么变天了?!
她跑到门口,诧异地发现,大闹祠堂时的那片乌云,当时以为已经散了,现在竟又掉转头,回来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太阳,此时无精打采地在缓缓移动的云层中半隐半现,把大草地映得一片苍暗,风一阵大一阵小,把树叶花草,吹打得劈劈拍拍地乱响。
怪风来势凶猛,漫地掠过,远近田野上细弱的早玉米谷黍高梁,不胜其力地籁籁发抖。麦田也长得不好,有的地方密如堤草,有的地方稀稀落落,有的地方干脆是疤痢头,东一块西一块空着黄土,十分难看。
二丫站在窗下,一股贼风尖溜溜地陡然袭来,吹得窗扇几开几合,把窗帘儿撩起老高,猛地一下,打中了她的眼睛。
她不出声地闷叫了一下,然后,眼眶就红了。
默默又站了一会,二丫穿过天井走进房里,打开衣箱,第一眼就看见了三姨给她的几套新衣服。
她叹了口气,重新又将箱盖合上了。
二丫娘回来时,见二丫早收拾停当,青衫布裙,寡淡中透着清冷的傲气,头上没插那根唯一的好头面,鎏银簪子,只用根竹筷,拢起一把厚重的青丝。
二丫娘眼角余光瞥过衣箱,看出有动过的痕迹,嘴角向下撇了撇。
她没说话,心里却有些难过,女儿这样的年华样貌,正该是穿粉着碧的时候,现在却没了机会,又或者说,是缺了这么个好人儿,好叫他欣赏的。
也难怪她不肯好好打扮。
“这就去么?”二丫娘忙着摸东碰西,对女儿的装扮故意不看在眼里。
二丫站起来,一手挽起娘,一手挽着装甜点的竹篮,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