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五半天没说话,不得不承认徐大说的有道理。
“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见洪五面色颓丧,徐大强打起精神来安慰他:“据我看,那丫头是有天人护佑的,命比谁都硬,这事要搁别人身上,兴许就完了。可她却不一定。”
洪五发狠跺脚:“怎么就不一定?你没听那祠堂里人话说?滚钉板啊!是人又不是烧饼!身上添几十个洞!这还怎么活?!”
徐大被噎得翻了翻眼睛,愈发佝偻了腰。
回去的路上,二丫娘几乎支持不住,身子沉得好像雨后的稻草,脚迈出去好像踩上了棉花堆,几回要向前扑倒,都让二丫稳稳地扶住了。
“娘!别慌!”二丫面不斜视,从一干田头地下的好奇眼神中直行而过,不气不恼,镇定自若。
这些人看起来一脸替自己担忧的神色,其实肚子里全在看热闹,因此不嫌事大,恨不能田家吵翻了天,这戏才够味够劲道。
身为主角,二丫偏就不让这些跑别人身上找存在感的人满足。
你越露怯,他们越高兴,回家拿自己当谈资下饭,说不定连酱瓜里省了呢!
二丫娘理解女儿的心思,她也很想如女儿般冷静,可到底不是一个性格,外头再装,里头的芯子还是软的。
好在身边有二丫,瘦削的身体钢筋似的,直撑着她,一路走到家门口的小道上。
一看见小道两边的薰衣草,漂浮着熟悉的香气,二丫娘憋了一路的眼泪,瞬间爬满了双颊。
“滚钉板啊,钉板啊!”二丫娘现在满脑子都是戏文里唱的酷刑,那喊冤时必有的凄厉残酷,刻进了她的心头,让她揪心,让她窒息。
女儿竟要去受这个罪!
一想到这个,二丫娘就恨不能哭天喊地地大恸一场。
然而,二丫却跟没事人似的。
“哎呀咱家的鸡怎么从院子里跑出来了?一定是走得时候急了门没关好!嘿这群没良心的,难道我平时没给你们喂饱?!怎么还啃起我的薰衣草来了?!走走!快走开啦!”
母鸡们被她轰赶得咯咯直叫,既炫耀着自己早上下了不少蛋的功劳,又对她吝啬于小小的花籽而不满。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能吃会干,是不是每一只都下蛋了?一会儿我可得检查!不行别吃这个!怎么你还想替我创造新产品,下出有薰衣草味的鸡蛋不成?!哎呀别啃这个!你们放心,我早替你们预备了几株向日葵,看那边!对就是那边!看见了吧?花盘比你们屁股还大!秋天收了籽,有你们吃的!”
二丫娘一肚子悲怆,全在女儿连哄带骗的笑语中化为乌有。
“你好有心情说笑!”她勉强绷紧嘴角,将一丝快要漏出来的笑意压下去:“明儿进城,这事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