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不动气不着恼,反说出这样的话来,三姨顿时也有些发讪。
“不是这样说,”可她到底是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立刻又接上话来:“文哥不下考场,心情自然有些郁郁,再一个他也大了,总在家里成什么气候?你这里新鲜事多,来往人也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二丫勾唇浅笑,眼底满满得都是不怀好意的亮光:“我这里的世面,都是经济之路,来往俱是商贾,上不得台面的,您送他来,不怕腌臜了?”
三姨立马又说不出话来。
真没想到,她这样一个从前都只有别人仰视,在田家庄高高在上的人面,也有今日被一个小丫头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不过也是,”二丫却突然话峰一转:“做生意好不好,其实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这门生意,做得够不够大。比如说我,现在还没成事,自然人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不入眼也很正常。又比如说城里苏家,人家也一样做生意,不过生意做得大,做进皇宫里去卖给皇帝佬儿了,那身份地位,又不一样了。我这话,没错吧三姨?”
宛如头顶上炸过一个焦雷,吴家三姨方才还带着笑的脸,刹那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咽喉,不可呼吸的难堪感,仿佛一下子心脏就被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捏住了,巨大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瞬间冲入她的身体,直贯她顶窍脚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姨慢慢站起身来,逼近二丫,神色之冰冷,让人望之生畏。
文哥和忙得正欢的田家娘子,也都怔住了,前者情不自禁向前迈了一步,后者却立刻拉住了他。
“你别去,”田家娘子对他耳语:“你去帮丫头更坏事。”
面对三姨的咄咄逼人,二丫却显得更轻松自在,像是心情很好,不仅眉弯眼笑,还继续不怕死地一抹鼻子:“我没意思,字面意思。苏家不就因为会制墨制得好,所以才发家致富走上了康庄大道的么?!连带咱们这一城一镇的,都风光起来了么?我的意思是,我得向他家学习,万一成了呢?那不给咱们庄上争光了吗?咱这一城一镇的,不更发达了吗?!”
三姨忽然语塞。
面对二丫振振有词的回答,冠冕堂皇的说辞,她竟无言以对。
是啊就许你苏家风光,不许别人崛起了吗?!
再逼过去,不就显得自己是在为苏家辩护帮苏家说话替苏家邀功了吗?!
其实并不是啊我只是想维护文哥从头到尾我只有这一个念头而已!让他学这个学那个,主意变得风车一样快,也实在是因为命运捉弄,自己一点主也做不得啊!
三姨心里针刺似的难受。
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得罪过多少人,真是算也算不清!
这样一想,三姨倒镇定下来了,事已至此,也就不怕再多得罪两个了。
“你的话有理。不过是不是心太大了?”把心一横,三姨反冷静下来了:“先别说什么跟苏家比的话,先把你娘从这小屋小院破烂地儿拔出来吧!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拘泥在这农家小院里!”
二丫耸耸肩,眯眸一笑:“农家小院有什么不好?我才不走呢!城里我也去过,并不怎么出色。”开玩笑我从哪儿来的您不知道吧现代化钢筋水泥大都市我都待腻了好不好?!您这儿的城镇还能入得了我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