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便习字读书,开始是三姨自己教,后来又请大宅那边出面,请了先生回来,只教他一个,日日不休地学。
当然是为了有个好前程。
自小到大,三姨不只一次地在他面前提过,将来必要出为头地,簪红花骑大马,做个状元郎。
所以才一直不让他沾手家事,也不让他做一点力气活,所以有时帮了二丫,三姨才会生气,所以才在俏妹回来的时候,有意给了个大家难堪。
我文哥是要成大事的人,绝不可能一直固守在这小庄子里。
可是……
七天前苏家十姨来了。
然后苏夫人也来了。
然后,苏老爷也来了。
总是一来,三姨就把自己和人家关在屋里,不许人进,直到她从里头开了门,叫声送客,才得见她难看到惨白的脸色。
文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三姨有很多无法对人言的心事,可这么多年来,他猜也猜出个七八成,徐大呢,也明指暗示地告诉过他些许。
比如与城中大户的关系,有好有不好,宅中的那些秘事,不可告人却只对她说;再比如与苏老爷的那段往事……
文哥能理解,毕竟三姨也是人,也是个女人,她也会有自己的喜好,世事不如意时,也只有黯然退守。
让他不能理解的,不明白地是,为什么一向苏家不来人的,今年却来了整整三拨?
还害得三姨整天整天地吃不下饭,人是越来越瘦,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
直到昨天晚上,三姨叫他进房,半天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让他好好休息不用备考了。
文哥大吃一惊,却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姨只是不吭声,最后被他的目光逼得急了,红了眼眶,只说了一句:“都是命!”
三个字,就是给他的答案。
三个字,就决定了他的一生。
文哥不甘心,因此也难得的,跟三姨生了气。
一大早他就来到田五这里,比田三还早。但还是扑了空,于是去了河对岸的洪五那里。
洪五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烤下野兔等他,一坛土烧早敲开泥头,也不用杯子,你一口我一口地,传递着喝。
文哥自小到大,三姨没让他沾过一滴酒水。因此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酒量,原来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