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奶奶难得的,说不出话来。
庄老太爷在前厅,看着下人们将一桶干茉莉花抬上来,又招呼送货来的老相识,祁庄花场主,祁大能,喝茶用点心。
祁大能喝着茉莉花茶,惬意地看着下人们忙碌,手里拈着块五仁饼,有滋有味地嚼着。
桌上还摆了蜂糖糕和豆子羹,一白一绿,煞是好看。
“老庄,你家这五仁饼也不知放了啥?就是比外头卖的好些!”祁大能满面堆笑,对庄老太爷卖着口乖。
后者倒没说话,微微皱着眉头,见花桶开了盖子,更是亲自走上前来,手伸进去捞了一把,搓揉一番,然后又放在鼻子,慢慢嗅着。
“哎呀,你跟我多少年交情了?”祁大能见对方如此,不由得心里突突跳了一下,脸上的笑愈发堆得成山成叠,:“还看什么看?哪回我不掐着尖儿给你们庄家?你信不过我么难道?还不快上来陪我喝喝茶,说几句闲话?话说刚才我看见顺哥了,可人一闪又不见了影儿,这小子可越发长成人了!跟他爹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庄老太爷鼻子里哼了一声算回应,眼睛依旧犀利地盯着花桶里的货。
祁大能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手里的五仁饼,更撑不住似的,垂到了膝盖上。
本来一桶干花而已,祁大能可以不必亲自押上门的。
庄家祁家来往多年,交情颇深,两家更是通房之好,堂客们走动得勤,主事的更是常在一起喝茶打牙。
自上一辈开始,庄家就一直用着祁家提供的物料,什么米啊面啊,直到祁大能这一辈,他这人脑子灵活,见隔壁大刘庄花事兴旺,刘家独揽城里并华北镇上大宅后院用花,日子红红火火,银子是越赚越多。
于是动了心思,也开始运作花田一事。
自然,因与庄家的关系,头一笔,也是家里最大一笔花田收入,便来自于庄家。
点心里用所花料本不算多,不过为了表示支持,庄老太爷特意开发出几道新点,什么玉簪糕,茉莉粘,玫瑰蒸饺的。
紫藤饼更是年年都卖,本来只用家里一架老藤上的花,因原料不多,并不对外售卖,现在有了祁家的供货,也算相辅相成地在城里掀起过好一阵鲜花点心风。
因此,庄家祁家互相帮衬着,也许都将彼此托上了更高的位置。
不过到了近几年,情况却有些改变。
祁大能这个人,野心越来越大。
本来心思活络是件好事,能看到想到别人寻不出的商机。
可活络过了度,过了自己实力所能支持的限额,那这份野心与欲望,可就成了痴心妄想。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尤其办大事的人,要知已能及已不能,才知道自己该在什么地方伫足,停步。
凡事过了头,总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