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已走街穿巷,来到镇中,此地正跟前世她看过的清明上河图差不多,街巷几成阡陌,店肆都已开张,酒幡如林,以东西两侧两条南北干道为干,各自衍生出不知多少阡陌,道与街,街与巷,巷与坊,织成了网。
越走到里头,网眼便越来越细密,只要走到跟前,都像是开了锅,店铺门脸挨门脸,招牌挤招牌。、
各种大吆喝小吆喝,骡嘶马叫,车轮辘辘,脚步沓沓,打铁声,淬火声,裂竹声,锯木声,还有拨弦吹管唱曲,种种乡下听不到的声音,充斥着二丫的双耳。
从小巷走进去,时不时还能看见夹墙边,一处处别致的园子,那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后门也开在深巷里,时不时有婆姨们出来腾换物件,货郎们挤在一起,将原本清幽的地方也吵嚷得热闹起来。
总之没有一处安静,处处挥发着勃勃生机,好像人人都忙得很,却也忙得高兴。
渐渐地,二丫的鞋底由泥地走上了石板路,车走人行也开始拥挤,她抬头看看,眼前红的紫的,竟有好大一片木槿篱墙,正值初夏之际,紫红和玉白开成一篱,一望如锦。
不知怎么的,二丫就想到了吴家三姨后院的那片花海,直觉告诉她,这里想必就是苏宅的后院了。
低着头走过那一片烂漫浓艳,二丫总觉得脊梁上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窃窃私语笑谈不已。
苏家果然是望族,从花墙下走过,就花了二丫大约二十几分钟,大约也可看出,其占地多少了,且连后巷都以条石铺地,看看里头,隐约可见的又多是白墙、青砖、黑瓦,可见宅院阔大,显见的身份家世不同寻常了。
二丫并没特意留心,倒走到这里来,不由得站住多看几眼。
此地倒没有货郎,巷子中间有两扇黑门,也紧紧闭着,想必是苏家后门,台门也比刚才看到的高了几寸,显得与别不同。
里头鸦雀无声,半点动静也无,跟刚才的熙熙攘攘相比,这里好像一处寺庙,又像深山里无人的古地。
二丫耸耸肩,慢慢走了过去,再走片刻,穿出这条清静致远的深巷,又回到了街巷阡陌,不是人家便是店肆,四处是闹嚷嚷的生计,瞬间感觉活过来了。
新月庄就在对面的街道口,岔道迎面第一家。硕大的红字招牌,隔几里地也看得见。
二丫紧了紧手里的包裹,一步一步,穿过热闹的行人,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门口,二丫就闻见了烧烤面点的香气,然后就看见,高而阔朗的店堂里,竖着一排柜台,柜台上又一字排开,许多大圆罐子。
几个青衣伙计,站在柜台里头,个个穿着整齐,青布衫,前襟扎起,袖口挽上,翻出雪白的贴边布,皂色鞋,白布袜,走路悄没声息,却又都脚不点地的忙,开罐取物拿纸包扎,轻取轻放,手脚麻利得很,眼不错处,一包一包挺括整齐的点心就从柜台里头,推到顾客面前了。
果然老字号名招牌,二丫看在眼里,赞在心头。
“小姑娘,看什么热闹?要买烧饼是不是?赶紧绕过去,得到西边那个侧门,那里排队!”
声音是从脚头边传上来的,二丫吃了一惊,低头一看,不由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