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业文在二丫家里尽抒郁结时,吴家三姨正躺在自己屋里的**,香炉里的安魂香萦萦绕绕,在鼻息下凝而不走,反愈发搅得她心烦意乱。
今天自然少不了又去了苏家,七姨娘的身子从上个月更不好了些,老爷也不讲究着请个好郎中来看,大太太更是爱理不理,倒是二姨娘还念着些,可惜她也是泥菩萨过河……
“三姨,外头田老五家的来寻您说话,您看,您起得来不?”
一个老奴在外回话,语气十分恭敬。
是自小伺候她的徐大,家里除了文哥,就他跟自己最贴心了。
不过田老五家的,这时候来又做什么?
文哥不用说,定是在她家跟那丫头玩呢,难道他漏了什么风出去?!
想到这里,吴家三姨勉强撑起身来,向外喊了一句:“叫她进来,再掌起灯来。”
本来她一个人在屋里,又是躺下养神,自然屋里屋外一片漆黑,这时徐大便拎了点火棒进来,二丫娘则蹑足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来了?”吴家三姨走出外间,指着凳子叫坐,灯下看二丫娘的脸色,见是惯常的焦虑,便放下心来:“敢是听说我又犯了那头疼的病?其实没事的,一个月总要犯上个把回,习惯了,也不碍事,歇两天也好。”
说着眼角余光瞥见绣棚上一团线被风吹乱,便趁势坐了下去,轻轻理开。
二丫娘只坐半拉屁股边,因下午做面糊的,怕身上衣服污了身下的绣墩,抬眼只见帘幕半垂,案上香炉里燃着一炷绿香,窗前迎亮安一张大花绷,含胸低头坐一个人。
她大气不出,直到吴家三姨直起腰来走出,方才陪上笑脸:“就算习惯我也不安心。三姨你也太过费心,早起送了那些,又给丫头送钱去。”
三姨坐到她对面,淡淡地道:“钱是你的手工费,有什么费不费心的?你来得也好,新活计也到了,你一会带回去,省得我叫徐大再跑一趟。”
二丫娘叹了口气:“那钱我数过了,只怕也多。三姨你总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三姨不接这腔,正好徐大送了茶水进来,便端起茶盏,碧绿的**莲心汤,苦而清。
“还忙得过来么?”一杯茶下去,三姨反问二丫娘:“果林里的活不轻,还有家里,也得好好归置。钱多你就请个雇工,这村里虽有不老实的,憨厚的也有几个,一会我叫徐大报几个名儿给你。二丫虽能干,到底还只是个半大丫头,你更出不得大力,。粗活还得有人来扛着才好。”
其实这话里,也有替文哥打算的意思,虽说上回二丫的话是大道理,让她反驳不得,可还是不忍心让那双本该执掌大业的手,舞弄农具。
虽说现在他不能如愿,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家大业大的祖业,总得有个人继承不是吗?!
二丫娘人本不笨,又总是怀着小心对人的,立马听出吴姨的弦外之音:“当然好,三姨替我们这样打算,哪有说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