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难胜终于有反应了,发出一声惊呼:“至尊……!”
宴会现场爆发出大笑,各个脸上喜气洋洋,氛围变得愈加欢喜,宗室里的高浟持重,而高延宗吹了声口哨:“哈哈,今日大喜,至尊也憋不住啦!”
他没注意到身侧的李灵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李祖娥,只见太后笑着,心里顿时苦起脸来:这叫什么事?这不是说她们李家以色侍人了吗!
太后也是的,只要难胜侍奉至尊,无论是什么姿态都可以吗!
她们李氏,将来又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场间苦涩的女人不独她一个,高浟既然在,那么郑冬寒也便在了,她没看见高殷的其余妃嫔,想来也是以防尴尬,而且会有些火药味;
但见高殷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郑冬寒丰满的胸口就憋得有些难受,一种起身、向着所有人大声诉说真相的激动推搡着她,力道不大,却不停歇。
好在求生的欲望救了她自己,这是万万不能说的事,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眼中扫过其他的新妇,在郑令仪脸上停留,郑冬寒心中不无一丝得意。
殿中灯火煌煌,珠翠生辉。在这般场合,纵是一贯肃穆的高长恭等人,亦不得不敛起神色,陪着笑意。唯有高殷放肆朗笑,将李难胜高高托起,在空中飞转了一圈,惊得她攥紧自己的衣襟,指尖力得发白,高殷浑不在意,就着这姿势在场中绕行一周,扬声道:
“昔有曹子建做七步诗,今日美人在怀,岂可无诗也?”
说着,他踏出一步,略作沉吟,扬首吟道:“香腕如绵面似纸,未语先羞颔首迟。”
人声微沸,高殷转圜一步,在人所看不见的袍袖遮掩下,手掌轻轻拍打李难胜的臀部,李难胜蓦地一颤,愈发贴向他怀中,耳际绯红漫染。
这像是诱惑的鼓励,高殷朗朗再接:“贤良本在垂眸处,淑德偏生避语时。”
字字清亮,似赞似谑,便是调侃李难胜了,既笑她羞怯,也是提醒她别太柔弱。这样的话李难胜听得明白,面上发烧,忍不住窥看今日的同伴。
她们有人轻笑,也有人目光闪烁,几乎掩不住眼底倾泻的妒意。
高殷步履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四言一气呵成:
“未到春光成烂漫,翠蛾羞黛怯人看,愿化春风融霁雪,画眉深浅伴卿痴。”
诗声贯彻全场,最后的痴音已经传递到李祖娥面前,高殷将难胜悠悠放下,将她扶住,得意洋洋的问起:“母亲,孩儿的这首诗,做得如何呀?”
李祖娥脸上是掩不住的春情和笑意,她似乎看见了当初的夫君在自己面前炫耀才学,求讨认可,旁边含羞的李难胜又是那时候的自己。
不久的将来,她就会生下高殷,然后夫君登上帝位,仿佛天下所有的荣光与幸福都他们一家握在手中,永不消逝、万姓称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