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你还没镇京口啊。
如今倒好,让桓公看到了希望,却未料到,王愔之直接不认账。
此子倒也狠毒。
王愔之又看向王昙亨,哼道:“你假冒我父之子,居心歹毒,本来我该一巴掌拍死你,但念你年少,被贼人利用,今次饶你一命。
滚!
再让我见到你,必取你狗命!”
“我……我……”
王昙亨惊惧交加,一下子跌倒在地,突然又想起了卞范之,哭叫道:“我确是王孝伯之子,卞公要为我做主啊!”
“哼!”
卞范之面色难看之极,振袖而去。
他也是没招了,王愔之明里暗里,都往桓玄身上引,真要坐实了是桓玄指使王昙亨来‘假冒’王愔之的弟弟,对桓玄的声望影响极大。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王昙亨没有价值了。
“还想赖在我家?”
王愔之扫了眼王昙亨。
王昙亨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逃一般的离去,只是眼里的怨毒,几难掩饰。
薛银瓶递了块手帕过去,看向王愔之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虽然王愔之从未对他提起过王昙亨之事,但以她对王愔之的了解,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在她眼里,天下事,最惨莫过于兄弟阋墙。
王愔之却是淡然一笑,示意无妨,就接过手帕,将手上的血污擦去,然后向王简道:“我父不劳王兄祭奠,请回罢。”
“哎~~”
王简叹了口气,面色惨白,他清楚,自己这一脉与王愔之将从此形同路人了,心里未尝没有悔意,可是事情已经做下,搁谁身上,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哎!
太原王氏,就象是受了诅咒一样,总是囿于门户相残。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因王恭而死,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
是的,我没错!
桓公众望所归,顺天应人,我太原王氏尽心佐于桓公,何错之有?
反是你,手里握那么多兵做什么,难道要学刘牢之那反贼?
我们兄弟几个,帮你分一分兵,免得桓公忌惮,大家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是你,利欲熏心,图谋不轨!
呵,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兵败身亡。
王简眼神阴冷,瞥了眼王愔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王愔之眼神也冷了下来,这份心理建设做的不错啊。
作为现代人,他大体能猜出王简的心路历程,核心是我没错,错的是你们,在此基础上为自己找补。
现代人常干这种事,死不认错。
你可以判我有罪,但我就是不认错,不道歉。
谢月镜上前,握住王愔之的手,眼底尽是温柔,她的想法与薛银瓶一样,逐走了庶弟,又与从兄翻了脸,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实则王愔之一点都不难受。
本身他从未见过王昙亨,要不是史书有载,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王昙亨对于他,是地地道道的陌生人。
更何况还是带着恶意而来。
与王简翻脸更是让他甩掉了道德上的包袱。
毕竟王爽是为响应王恭起兵被杀,在道义上,他亏欠王爽一家,但是王简勾结桓玄算计他,两相抵销,他不欠王爽了。
“我没事!”
王愔之略一点头,就放开谢月镜,向四下里拱手道:“我父与家母的名节差点被辱,叫诸君见笑了。”
“哪里,哪里!”
“戴贼狗胆包天,王郎杀的好!”
“王郎仁德,若是仆,刚刚那小贼都不会留!”
……
人群中,纷纷称是。
其实王愔之还是心软了,终究不愿手头沾上‘兄弟’的鲜血。
接下来,继续未完成的仪轨,案上的人头多出一颗,若是人死后真有知的话,想必戴耆之会向王恭哭诉吧。
你念旧情,把你庶子送与桓玄收养,却被你的嫡子一掌毙命,这都什么事啊。
三杯血酒依次洒在王恭碑前,王愔之与郗氏和谢月镜一起,领着王家诸人拜了又拜。
最后一杯血酒,王愔之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顿时,胃里翻江蹈海。
这主要是心理上的不适,要是换成鸡血、猪血,他可以泰然视之。
……
东府城!
“废物!”
桓玄看着跪在阶下的王昙亨,大怒而起,眼里凶光直泛。
王昙亨吓的腿都软了。
王愔之猜的没错,桓玄本打算让他当个散骑常侍,暂留建康,一待将王愔之踢走,王愉又稳住会稽局势之后,就任他为会稽内史,逐步收编王愔之留在钱塘的产业。
固然会有王愔之的死忠,但是王昙亨同样是王恭之子,又有自己在背后支持,他不信没有人会投过来。
可谁料,王愔之的狠毒超出了他的预计,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不认王昙亨,又一巴掌拍死了戴耆之。
这份果决,让他不寒而栗。
倘若被王愔之抓住机会,怕是会带兵来围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