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想想也是。
在宗族利益面前,私人情谊也要让位。
随即道:“先生所言甚是,请继续!”
卞范之又道:“忠与信,乃立身之本,无忠无信,何以立身?
刘牢之以反复无常闻名,先反王恭,再反相王,北府数万将士,岂不羞愤难当?
无非是刘牢之凭着十余年来的威名勉强维系着罢了,但事不过三,他若反太尉,便是三反,必遭北府全体将士唾弃,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下场。
太尉只须一纸诏令,便可除去心腹大患,纳北府为己用,又何惧王愔之?”
“大善!”
桓玄忍哈哈一笑:“假如刘牢之往赴会稽,王愔之必取其性命,妙,妙哉!”
卞范之也得意地微捋着胡须。
桓玄又道:“何人可代刘牢之出镇京口?”
京口因兵力雄厚,镇将重要又敏感,卞范之根本不敢安插自己人,毕恭毕敬道:“太尉从兄承祖(桓修表字)持重老成,历仕于朝廷,甚得众望,应能替太尉收北府诸军之心。”
“嗯~~”
桓玄赞许道:“早些年,承祖在我和相王之间摇摆,两头讨好,深谙平衡之道。
今相王已灭,他理该清楚谁才是天命之主,一待刘牢之往会稽赴任,我就请主上下诏任承祖为兖州刺史、加右将军、假节、督六州军事。”
“太尉用人以贤,大业不远矣!”
卞范之由衷的赞了句,便道:“太尉应着手两件事。
其一,分化瓦解北府为已所用,其二,获取士人支持,两边可齐头并进,对于北府军,当以铲除老将,提拨新将为主,如此不出两年,便可将北府军控制在手。
另仆听闻,义兴太守禇爽幼女灵媛有菡萏之姿,娴淑明德,本来琅玡王曾欲迎娶,但因孙恩之乱被耽搁了,致使不了了之,如今尚是待嫁之身,太尉不妨请一德高望重之辈,往阳羡聘娶,与刘夫人可并为正妻,亦不算辱没了他。
“这……”
桓玄那小眯眼中,猛然精光暴闪。
江东三娇,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王神爱贵为皇后,他有贼心没贼胆。
谢月镜是王愔之的妻子,已是名花有主。
只有禇灵媛,云英未嫁。
迎娶禇灵媛,他自是乐意啊。
不过却是道:“阳翟褚氏自褚太后之后已日渐没落,及褚爽,被发落往一小郡任太守,褚氏沧为普通士人只在三两代间,我娶其女,亦会重用于他,此乃阳翟褚氏重振门楣之良机。
只是王愔之早年曾投奔褚爽,于阳羡城下,大破徐道覆,保其一家性命,又纳禇爽二子于帐下,他或已心向王愔之,未必肯嫁女于我啊。”
卞范之笑道:“禇爽好道,于士人中,还是薄有清誉,若能结为姻亲,于太尉有大益,太尉尽可一试,不成也可试出禇爽的立场,日后寻个由头,贬杀了便是。
不过仆以为,禇爽断无回绝之理,他那女儿,年岁也大了,太尉不娶,还能嫁谁?”
“哈哈~~”
桓玄也是如此作想,不禁哈哈一笑,却是还未笑完,就打了个哈欠,胖子本就嗜睡,刚刚耽精竭虑,消耗了不少精力,泛困了。
“城头风大,太尉还是回去罢。”
卞范之会意地搀住桓玄。
“嗯!”
桓玄睡眼惺松的向城下走去。
一晃,数日过去。
除了次日,朝廷檄调王凝之,建康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如往常般热闹繁华。
其实执政者是司马道子或是桓玄,对公卿士庶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非要说有,就是他们期盼桓玄能够肃清吏治,惩治贪腐,涤荡乾坤。
同时,朝廷也给王愔之下了文,檄调广陵太守。
王愔之当然不会去,广陵南有京口,北有淮阴、淮陵(今安徽省明光市境),再往北还有下邳、彭城,等于被北府军包围了。
即便他一再的向北府军施恩,也不敢如此托大。
毕竟北府老将还有不少,又有敌视他的诸葛长民与刘裕之辈,稍微运作一下,即可断去他的粮道。
去广陵,纯属把脖子架在别人的刀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