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罪三曰:养寇自重,妖贼孙恩肆虐三吴,道子不恤民瘼,反与贼党暗通款曲。居丧极味,孙泰供其膳,夜思游冶,孙泰延其驾,致使贼势蔓延,生灵涂炭。
其罪四曰:悖逆天常,改号元兴,妄称己瑞,符命之僭,甚于王莽,否极泰来,天道循环,其恶盈而祸至矣!
今三军将士,愤踊同仇,顺天应人,在此一举,凡我同僚,宜共诛此獠,以清君侧,以正天纲!”
“我儿看看!”
司马道子深吸了口气,把绢册递给司马元显、
还未看完,司马元显已怒不可歇,把绢册往地上重重一掼,恨声道:“此贼反意已昭,想那桓宣武就有谋反之意,这倒是子承父业,果然刑家不可靠。”
司马道子问道:“桓玄下了檄文,不日必将下都,朝庭能否先下手图之?”
司马元显不假思索道:“玄承借世资,少有豪气,既并殷杨,专有荆州,兵日强盛。
可这天下,毕竟是司马家的天下,他一刑家子,下都不过是求速死罢了,朝庭应乘其初得荆州,人情未附,与之一决雌雄!”
司马道子皱眉道:“桓玄兵威强盛,朝庭东拼西凑也只得两万禁军,如何却之?”
司马元显沉吟道:“儿领禁军为中军,另着谯王火速来附,如此,可得四万大军。
父亲则立刻给刘牢之修书,许以广陵郡公、开府仪同三司、镇北将军,命为前锋讨玄,再请主上下诏,数桓玄罪孽,数路大军齐发,玄之首可枭也!”
“好!”
司马道子信心大增,召来纸笔,伏案书写。
司马元显又道:“父亲再着刘裕领军入京,事成之后,何惜以名爵赏之!”
司马道子颇为认可,写完一封,又写一封,两封诏命加盖了印章,以火漆封好,不过为免惹得刘牢之不快,两封一并送往京口。
次日一早,刘牢之接到了司马道子的诏令,召孙无终、刘敬宣、田洛、何谦等将领商议。
诏令传示一圈,众将议论纷纷。
刘牢之问道:“相王召我攻打桓玄,诸君以为如何?”
刘敬宣拱手道:“朝庭有命,理当出兵,更何况相王的封赏已算优裕。
辅国将军虽名号重,却是杂号将军,与大都督的身份不符,镇北将军才名至实归。
开府仪同三司倒也罢了,大都督实开北府,朝庭视同默认,不过广陵郡公非同小可,郡公乃我朝异姓荣宠之极,有此爵位,大都督只须因时趁势,彭城刘氏或有挤身于高门甲族的机会,甚至如桓宣武般位极人臣亦非不可!”
众将眉心微拧。
桓温是什么人?
差点篡了司马氏的江山,要不是扶立简文帝有功,恐怕早被打为乱臣贼子,刘敬宣毕竟年少口快啊,即使有这心思,如何能宣之于众?
就如王愔之,人人都看出他的反意,但他无论明面还是暗地里,始终不承认。
只是对于出兵,北府众将都不认为有拒绝的理由。
孙无终施礼道:“大都督,小刘将军所言甚是,可奉诏行事,发兵与司马郎君汇合。”
刘牢之沉吟不语,即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众将纷纷以眼神交流,不由想到了军中的传言,刘牢之曾私受桓玄的金帛美人。
难道大都督要改投桓玄?
其实也不意外,自王恭死后,相王父子就对刘牢之颇为猜忌,如桓玄在,尚有倚重之处,倘若击溃了桓玄,怕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
这时,殿外,刘牢之的族舅何穆探头探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事?”
刘牢之问道。
“这……”
何穆吞吞吐吐,不停地以眼神示意。
刘牢之正琢磨着相王父子之事,哪有心思揣摩他的眼神,不耐道:“有话就说!”
“诺!”
何穆讪讪道:“南郡公有亲笔信至。”
顿时,刘牢之悔的肠子都青了,这种事情哪里能放在台面上啊?
我这族舅是不通人情事故,还是被桓玄收买了逼迫自己?
可是众将纷纷以狐疑的眼神看来,他要不当堂拆信就显得心虚,只能招了招手:“拿进来!”
“诺!”
何舅步入殿中,将信呈给刘牢之。
刘牢之有心回头再看,可是没办法,只得当堂拆开,垂目看去。
殿内一片沉寂,十余道目光望向了刘牢之,刘牢之却一遍又一遍的凝视桓玄的亲笔信,还伴有显而易见的迟疑难决!
众将都感受到了不寻常,暗暗猜测着信的内容。
孙无终问道:“大都督,北府与荆州素无瓜葛,桓玄何事致书?”
“念!”
刘牢之猛一咬牙,向左右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