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愔之又道:“其实谢夫人无须过多担忧,琅玡王氏,陈郡谢氏,于国朝根深蒂固,一时小挫,不损根本,无非是后辈还未成长起来罢了。
小侄愿于这期间内,守护王谢,直至再出一顶梁柱,撑起门户。”
随着这话出口,王愔之的心灵仿佛得了洗礼。
毕竟他若赶在飓风之前过江,也许可以救下谢琰父子,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心里到底是有愧的。
因此为王谢保驾护航,成了最佳的补偿。
世家大族到底好不好,要辨证来看。
琅琊王氏以书法称冠,陈郡谢氏的诗文引领时代潮流,而不肖子弟哪门哪户都有,王谢总体来说,在文化艺术,尤其是气节方面确有可圈可点之处。
在王愔之眼里,中夏的历史传承,多是来自于世家大族的传承,但随着一次次的改朝换代,底蕴传统也在逐步丧失。
世家大族是联结君王与底层平民的中间阶层,可以起到缓冲与表率的作用。
同时高门士族对君王缺乏天然畏惧,如果摸索出合适的制度,可以监督与限制君王行为。
后世有李隆基的血淋淋教训!
固然,安史之乱的爆发是多种因素相互交织的结果,但李隆基无疑要背最大的锅,仅此一乱,就让中夏步入了五代吃人乱世,直至彻底丧失尚武精神。
凡事都有两面性,消灭了世家大族,就是明清那种状况,道德堕落成了假道学,体制僵化,一潭死水。
王凝之与谢道韫却是浑身微震,谢道韫更是坐直了身子!
王愔之的表态,对王谢两家,不可谓不重要,如今王愔之的直属兵力,有两万之众,屯田兵辅兵将近四万,还能召来近万的义兴义从军。
俨然已是除北府军、荆州军之外的第三股势力。
有王愔之作保,王谢至少在十余年内,无忧矣。
他们也相信王愔之的承诺。
这个时代,高门士族还是要些脸的。
当然,他们也需要在政治上作出对王愔之的支持,三家形同于在这一刻,正式结盟了。
谢道韫的病症竟似去了几分,或许是有意,也可能是无心,她与王凝之都忽略了主客之势已出现逆转,将由王愔之主导起王谢的命运。
王愔之又向床头深深一揖:“谢夫人与府君虽不怪我,小侄却心里有愧啊,若是能早料到有飓风来就好了,如今,大错已铸,只能尽绵薄之力以求心安。
今日谢夫人身体不适,小侄不便多扰,这就去外面把药方录下,改日再来探望。”
谢道韫欣慰道:“妾身体不适,就不留你了。
对了,前两日族中传信,因从兄惨遭不测,虽贤侄大破孙恩,解京口之围,但相王以贤侄疏忽不察为由,功过相抵,不予封赏。
妾与王郎都明白,这是相王在卡你,要不过一阵子让王郎向朝廷上表,为你申冤,如何?”
谢道韫越说声音越小,面色现出了明显的赫然,王凝之也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躲躲闪闪,把脸面转去了一边。
王愔之若无其事道:“相王未着宿卫缉拿我问罪,已是侥天之幸,如何敢再作他求?府君与谢夫人万匆与朝廷生出不快。”
说完,便出门唤来管事,录下药方又作了番叮嘱。
“郎君真会诊病?”
顾氏与贺江梅跟了同来,贺江梅好奇的问道。
王愔之笑道:“前一阵子,魏家的炼丹小天才来找我,我给她开了方子,这些天过去,可好了些?”
“嗯,好象气色确是有所好转。”
贺江梅寻思道。
“这下信了吧?”
王愔之不经意地牵上了贺江梅的小手。
还别说,柔柔嫩嫩,贺江梅顿时俏面一红,本能的看了眼顾氏。
顾氏也是眼皮子直跳。
此子……真不讲究。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暗暗叹息,当初急切之下的无奈之举,竟然结出了甜美的果实。
如果时间退回贺氏遭难的那一刻,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王愔之能于短短一两年内,置下这般大的家业。
倘若将来代晋自立,她的女儿,好歹也是三夫人之一,
皇后她不敢想,陈郡谢氏招惹不起。
贺江梅被王愔之牵着手,又羞喜又紧张,手心都是汗水,借着发丝的遮掩,偷偷瞥去,心里涌出了一股浓浓的幸福。
这就是我未来的夫郎啊。
生的如此好看,又有本事。
她感觉自己被幸福砸晕了。
“趁着时间还早,去你家庄上看看罢。”
王愔之转头道。
“阿母?”
贺江梅不禁望向顾氏。
“也好!”
顾氏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府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