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大好事,王愔之却是道:“何叔可信我?”
何澹之道:“这两年相处下来,吾知王郎为人,如何不信?”
“好!”
王愔之点头道:“何叔要帮我,且莫着急,我料桓玄即将东进,相王父子必死无疑,届时桓玄执中枢,何叔不妨投靠桓玄,桓玄必大喜,重用何叔。”
“这……”
父子俩相视一眼,大体明白王愔之的意思了。
桓玄如真能重用自己,必托以重任,届时再投王愔之,就是带枪来投,重要性将有质的提升,也能获得更高的名位。
“也罢,便依贤侄!”
何澹之觉得可以试一试,即便不成,无非是空耗几年时光,但是王愔之说的郑重其事,再有禁军遭大挫,以桓玄的狼子野心,怕是真要东进了。
桓玄唯一所虑,是北府军,他们隐隐听说,刘牢之曾收受过桓玄赠送的金帛美人,而且刘牢之北上彭城,也得罪了相王父子。
没准儿真会投桓玄。
这让他对王愔之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也更加的有信心。
接下来,谈了货殖之事,王愔之大力推介煤炉和蜂窝煤,这东西虽然不怎么赚钱,却能逐步改善时人的生活习惯。
古代中夏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粮食,二是燃料。
粮食他无能为力,现代农业在本质上,是工业与生物学的集合,不过开采煤炭,逐步减少对薪柴的依赖,还是可以做到的。
尤其江南水网密集,煤炭运输非常方便。
说句现实话,即便他将来打下了并州,轻而易举就能挖出煤炭,可如何外运?
真当古人不知道晋北的地表浅层能挖出煤来?
谈妥之后,父子俩告辞离去。
当天,孙无终送来了五万石粮食。
三日一晃而过。
降卒已经甄别完毕,水军连同水手船工,计有三千来人,王愔之命苏荃、韩滔领水军和部分战舰船只以及缴获来的兵甲先回浙江。
另有降卒三万多人,已经分批分次押送回钱塘屯田。
而京口,愿意和他回钱塘的,不连檀道济等人,计有千余户,其中多数是城外的家业被毁,不如去钱塘重新搏一份末来。
其中也有对刘牢之的失望。
另有家里死了男人,只剩老弱妇孺近千户,王愔之照单全收。
而这三日里,每日来拜祭王恭者络绎不绝,受哀乐影响,纷纷磕头大哭,连带着哀乐也名声大振。
恰好京口有不少人家需要办丧事,于是向王愔之请教哀乐,王愔之来者不拒,应教尽教。
致使京口日夜吹奏哀乐,路人纷纷洒泪,堪为一时奇景。
孟昶便是叹道:“王郎不愧是高门士族,于乐理一道上,我等便自愧不如矣。”
刘裕嗅到了很危险的信号,可是把话说回来,这是软实力。
郗绍则带着部曲快马去往丹徒,距离京口也就二十来里,听说当场就把殷简之抓住,当着他的面,扬了殷仲堪的墓,效仿伍子胥鞭尸。
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
王愔之完全可以想象,殷仲堪还未烂透的尸体,被鞭子抽的腐肉横飞。
然后郗绍为郗恢及三子立了灵牌,斩下殷仲城的头颅搁在灵牌前,又将吓的腿脚发软的殷简之推过去,剜出心脏作为供品祭奠。
并扬扬洒洒,写了一篇祭文焚烧。
当天晚上,郗绍就回来了,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模样。
次日,王愔之收拾了东西,撤出铁瓮城,带着兵,来到了一处小院前。
根据檀道济的打听,这里就是刘穆之的住处。
“道和(刘穆之表字)公可在,广戚县候来访!”
徐道覆踏上台阶,叩门唤道。
“吱呀!”
门开了,一名老仆出来,施礼道:“请,郎主正在家中。”
王愔之把兵留在外面,带上郗绍、张绍、徐道覆、许允之、薛安民、禇秀之、薛银瓶等薛家子弟十余人,步入院中。
当时人的住宅,根本没有两进三进的说法,即便是清平时节一农家,都有五亩地建宅,搁在明清,妥妥的小地主了。
这就是地广人稀的好处。
宋代以前,中夏从来都是地广人稀。
刘穆之家的院子,约五六亩方圆,住宅约占了亩许,其余开辟为瓜垅菜地,种着瓜果蔬菜,沿着墙根,还有一溜排桑树。
可见刘穆之治家有方。
堂屋前,站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面容清瞿,颌下三缕黑须,修剪的整整齐齐。
“可是道和公?”
王愔之拱手问道。
“正是,见过王郎,请来屋里坐!”
刘穆之也拱了拱手,把王愔之等人迎入堂屋。
有婢女送上茶水。
稍稍闲卿了数句,王愔之便道:“素闻公博览多通,有萧何荀彧之才,惜年公于琅玡内史江敳帐下任主簿时,目览辞讼,手答笺书,耳行听受,口并酬应,不相参涉,甚得信重。
今赋闲在家,仆不才,请公出山助我,暂任西阁祭酒!”
说着,起身一揖。
当时国主任命丞相,是要拜的,所以叫封候拜相。
请名士出山,也是同理,正如刘玄德三顾茅庐,方显至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