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到刘敬宣眉头皱了皱,改口道:“罢了,孙公召我等议事,必是为孙恩动向。”
“咳咳~~”
孙无终轻咳两声,便道:“贼军已经入了吴郡,或是冲京口而来,而京口乃建康门户,如今京口空虚,若破之,可挟京口丁壮直趋建康,怕是晋祚终矣。”
诸葛长民与孟昶的面色变了变,刘裕稍好,渊坐如山。
孙无终又道:“辅国将军临行前以京口托付老夫,老夫自是不能坐视京口有失,今召诸君议一议,如何退敌。”
孟昶道:“孙恩挟大破谢琰之威,其势汹汹,辅国将军又远在下邳,远水难救近火。
仆认为,孙恩有十余万,京口守军却只三千,兵力以数十倍之差,偏京口一带又无峡谷山燧可倚,纵是韩白复生,亦是一筹莫展。”
刘毅补充道:“晋陵、广陵、东莞的兵亦不多,凑一凑,也只有三五千,即便召来,不过杯水车薪罢了,情势已危如累卵。”
殿内气氛凝重。
如今的孙恩,得了禁军的大量武械,已今非昔比,又大破禁军,正是士气高昂之时。
而京口,只有三千来卒,即便征发丁壮,也不过万余。
不由地,很多人心里对刘牢之生出了怨恨。
如果北府军主力尚在,给十个胆子,孙恩也不敢来京口。
刘毅又道:“若向朝廷求援,朝廷会否有军来?仆算过,西府加禁军,尚有两万兵力。”
孙无终摆摆手:“莫要多想,朝廷不可能发一兵一卒来京口,我等唯死战耳。”
“不错!”
刘裕点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罢了,何必畏惧?请孙公下令,将城外丁口移至城内,不给孙恩留下一人。”
诸葛长民跟着道:“娘的,老子就一条烂命,孙恩有种拿去便是!”
刘毅却是问道:“王愔之会否来援?”
“哼!”
刘敬宣哼道:“王贼心胸狭窄,心狠手辣,怕是巴不得京口与孙贼两败俱伤,他就算来,也是京口的兵都打光了才会来!”
众人无语。
论起仇恨,王愔之对刘牢之的恨,远大于相王父子。
王恭与相王父子本就不谐,政斗失败,被杀实属寻常。
可你刘牢之是什么人?
王恭的下属啊,人家前脚刚拜你为兄,又把兵权托付于你,你后脚就发动兵变,所作所为,与吕布何异?
易地而处,怕是巴不得京口被孙恩攻破呢。
“罢了!”
孙无终摆摆手道:“不论王愔之来不来,都莫要指望于他,德舆,组织城外老小撤退之事,就由你来操持,我老了,你多操点心!”
“诺!”
刘裕站起来拱手,心里有豪情壮志翻涌。
这是要自己担当大梁啊。
“散了罢,莫要懈怠!”
孙无终挥了挥手。
众将施礼告退。
……
次日一早,割鹿军饱餐过后,拨营北上。
最近的路途,自然是经吴郡去往京口,王愔之命骑兵为前锋,以三十里为限,探查敌情。
其余骑着驴骡赶路。
入目所见,一片疮痍。
这不仅仅是台风肆虐后的灾害,更多的,还是孙恩又刮了遍地皮。
本来有了一年的缓冲,很多士人重新建起了家园,北府军也占了相当的地,如今孙恩过境,不仅一年的心血白废,人也被抓走。
不少还是士人。
一座座庄园被攻破,留下遍地死尸,还有摔碎的坛坛罐罐,以及浸泡在泥水里的粮食。
短短数日,很多都发芽了,根系顽强的扎在土里。
“督帅,前面有座庄园,是吴郡张氏的,薛骑督叫他们纳粮交人,他们非但不交,还射箭警告!”
两日过后,有数名骑兵回来汇报。
“哦?张家?”
王愔之心中一动。
张家终刘宋一朝极其显赫,因郎主张敞向刘裕表献诚款,刘裕大喜,任为吴郡太守,并承诺,保张家世代富贵。
张敞有一子,名张祎,刘裕命张祎鸩杀司马德文。
祎既受命而叹曰:鸩君而求生,何面目视息世间哉,不如死也!
遂自饮之而死。
而张敞其余诸子也得了刘裕重用。
一个叫张裕,字茂度,初为刘裕太傅府主簿,后升至五兵尚书、太常。
另一个叫张绍,是刘裕的核心谋士,也是刘宋开国功臣,受封临沮伯,食邑六百户。
“走,过去看看!”
王愔之马鞭一挥。
当时出征,有向沿途士族豪强征粮纳人的传统,遇上较弱的庄园坞堡,直接就攻破了,抢他娘的。
遇上强的,则威逼勒索,多多少少你得掏点出来。
譬如最初,王愔之向严庄等七家豪强索粮要人,那七家也乖乖的给了,这其实是一种政治表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