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役税如牛毛(2 / 2)

晋末高门 一眼云烟 1709 字 1个月前

正见王愔之在书写几何概述。

曰:几何者,测地之术也,试问长短不规则之地,如何测之?

答:几何可矣。

曰:圆形地可测乎?

答:可矣!

并且不止写字,还画些奇奇怪怪的图,标注的字也不认识,如abc……

“这是什么?”

薛银瓶在王愔之身边坐下,将茶碗递去。

王愔之咕噜噜一口喝干,将茶碗搁在案头,才道:“是教材,我打算编好了教给女教习,再由她们传授给孩童,都是非常实用的技能。

并不止于几何,将来还要编写算术、代数、物理与化学,这几门功课,能精其一者,可终生受用无穷。”

“你从哪里学来的?”

薛银瓶不解道。

“神仙于梦中授之,让我改变这个世界,我身负重任啊!”

王愔之神秘的笑了笑。

薛银瓶横了个白眼过去。

王愔之却是笑容一敛,正色道:“自三代以降,从秦汉到魏晋,王朝兴兴灭灭,但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朝兴盛之时,小民一年田间地头所得,不过勉强果腹罢了,遇上灾害,则卖儿鬻女,背井离乡。

而王朝末年,百姓又易于沦为果腹之物,汉末至曹魏年间,中原大地连番混战,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及至大晋,虽有太康盛世,却掩盖不了生民艰苦,八王混战又至胡骑肆虐,中夏沦丧。

再至元帝南渡,制度初创,朝廷苦无税基,便逮着有限的良人往死里薅,赋税沉苛,远超汉晋。

以田租为例,口税米五石,无能力及老小也需征收。

租调则以计资评等按户征收。

致使地方官员挖空心思多算、虚算良人家产,提高良人家赀等级,尽量多收。

民间有歌云:务在裒克,刻又刻之,又所谓:桑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资实。

百姓树不敢栽,土不敢垦,房屋破败漏雨不敢加泥盖瓦。

除此,尚有折变,即不按原有名目征收,折合成朝廷需要的钱物,有时把布折成米,有时又将米折成绵绢,有时将米布绢折成现钱或其他实物。

通常米贵征米,布贵征布,二者皆贱,则征收现钱,所收的钱必须又圆又大。

可市面的钱币多为私铸劣钱,如鹅眼钱,一千钱长不盈三寸,还有綖环钱,除中间的大方孔,周边像围着条细线,此钱入水不沉,随手破碎,十万钱不满一捧!

劣制钱币一般为普通百姓持有,为了上缴捐税又须去鬼市以高价兑成足值钱币,而钱币贩子从中牟利,这些人几乎都由当的豪强士族差遣,百姓形同于多缴了一重税。

我闻有广州俚民,本以农耕为业,不产银,但陶侃刺广州时强制俚民缴银。

俚民只能被迫到市集卖掉农产品,买回白银,因与外界语言不同,不明交易规则,因此在买银时常常受欺,山民生性朴实,吃亏不知如何申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还是正税,朝庭又有诸如口钱、代役恤钱、塘丁税、盐酒税、对商旅征收的关津桁埭税,市税和估税。

以及地方官府需要的杂供给、地方官到任离任的迎送钱、动辄数百万,百姓捕鱼樵采的鱼税及山林川泽税等等。

而关津渡口也以竞价的方式出售收税权,价高得之。

当初王敦攻占石头城前的石头津便是如此,我得记得有书载曰:五百万钱一年,多收的归税吏自己。

后来税吏被王敦驱赶才暂时中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薛银瓶喃喃着,问道:“这就是江东几无良人的缘由?”

“不止于此!”

王愔之摇头道:“税重只是要钱,徭役兵役却是要命。

朝庭有法令:丁男,每岁役不过二十日,又率十八人出一运丁役之。

这是两重徭役,合计四十日。

第一重是修堰、建屋、挖壕、筑城及其他临时性杂役。

第二重专指运役,包括运输租米至州郡京师,或战时运粮。

尤其是战时粮运,不可能恰好二十天,一次战役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长达数月经年,被调来的随军粮运民夫,不会在战争中途撤换。

虽说所服运役超过二十天,可以用余数抵消以后的运役,但几为一纸空文。

想那役的名目繁多,林林总总数十条,如何抵消的了。

徭役征调,朝庭沿袭武帝时的三五征发制。

即双数抽半,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至多三抽二,五抽三,可遇上紧急情况,往往尽户发丁或空户从役!

当男丁不够时,还会征召健妇服役。

而百姓在劳役中死亡或军户死于征战,往往污以逃叛投敌罪名。

一来,不必发给家属抚恤。

二来,可通知地方官府以追捕亡叛的名义到死者家里抓壮丁补代。

致使死者家属合家逃亡,遂取同族,同族再逃,便取邻伍,邻伍逃亡,见村人便捕,结果是一人有犯,合村皆空。

故而孙恩振臂一呼,从者如云,这个世道太黑暗了,我想为这世道做些什么,即便身败名裂,被全天下围攻,又何足惧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