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可以理解为,西府军有了二心,放段谷合走,平白送一个人情,日后兵戎相见时,也可说道说道。
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兴许下回再与王愔之作战,没准儿身边的将领就能把他卖了。
司马尚之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压下翻腾的怒火,沉声道:“传令,调虎啸营追击,以五日为限,追不到就回来!”
“诺!”
行军司马施礼离去。
司马尚之烦躁异常,全军成建制的逃跑投敌,这是自苏峻祖约之乱以来的数十年间,闻所未闻啊。
之所以限定五日,主要是虎啸营是他和司马休之的部曲,约有两千人,也是西府中最为精锐的军队,唯恐离兵日久,变成不测。
他对西府军失去了信任。
忙忙碌碌,又是四日过去,硝坑中,有浊黄色的硝水缓缓注入水池,散发出浓郁的尿骚味。
众女躲的远远的,既便戴了口罩,也捂住口鼻,拧着眉心。
王愔之笑道:“你们可莫要嫌弃这味道,硝水以牛尿味上佳,次则如猫尿,再次如人尿,来,架起锅,将硝水熬煮。”
“诺!”
役夫们可不嫌难闻,架起甑罐熬煮,那味道,简直感人。
不过渐渐地,甑底析出了一层黄色的硝石晶体,这是半成品。
一般来说,出硝率在三分之一即为上佳。
随着不停的熬煮,半成品硝石晶体越来越多,工匠们按王愔之吩咐,往晶体里加水,加草木灰搅拌混合均匀,滤除了杂质,再次熬煮。
又是两天过去,白花花的硝石晶体堆积如山,这几乎是土法工艺所能达到的极限。
虽然尿骚味一阵阵的往鼻子里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王愔之则让人把硝土运回庄子。
工匠和役夫,留洞里继续种硝,多多益善,直到种不出来为止,当然,王愔之也不是黑心老板,以十天出一批硝作为周期,每十天可以休息五天。
回到阳羡,王愔之把严慎叫来,递了封信函道:“你替我去京口,把这封信交给何澹之,我请他帮我采买些货物,你不必急于回返,多留数日,与货物一起回来,我再安排些人手护送你。”
“诺!”
严慎拿了信件离去。
王愔之安排了十来骑,护送严慎。
建康!
司马尚之再一次来到东府,找到相王,说了段谷合叛变之事,五日了,全无行踪,向左近豪强询问也无果,可见段谷合走的路线相当隐蔽。
“哼!”
司马道子哼道:“此子倒是好本事,你看看,这是禇爽表他为义兴都尉!”
说着,丢出一份奏折。
司马尚之拾起来一看,沉吟道:“相王,禇爽虽庸碌无为,但在士人中以清净无为闻名,如今连他都为王贼说话,倘若朝中风向逆转,对相王大有不美,不可大意啊。”
“能否再派兵去义兴将王贼剿灭?”
司马道子问道。
“这……”
司马尚之为难道:“西府兵多不堪用,倘若强行驱之攻打王贼,或致阵前哗变,要不,由北府出兵?”
司马道子颇觉头疼,摆摆手道:“刘牢之打过了,大败而归,何无忌当场殁了。”
司马尚心里,突地有难以抑制的慌乱在滋生蔓延,恨声道:“难道王贼成了气候?”
司马道子道:“明日朔望大朝,陛下和皇后都将出席,伯道(司马尚之表字)也去,当堂弹劾王愔之收降纳叛,请朝廷剥夺士族名位。”
司马尚之略一寻思,就明白了。
以皇帝名义下发的诏令,曰敇,而尚书台签发,曰命,王愔之或许敢于抗命,却绝对不敢违敕。
司马道子是想以朝廷的名义,把王愔之彻底打成逆贼,永世不得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