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真正持掌在握,好比抓住一条湿滑的蛇,不仅难以控制,还会随时受到它的攻击,江山固然雄丽美好,守之不善也能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他昂起脸,仇恨和悲痛犹如一道光影,交错在他痛苦的脸上。
郎朗地说,他来了精神,话语也有了力气。
他拄着一根顶头缠了布条的粗木棒,手里垂着一条开叉的细鞭子,时不时地打在驴背上,催得那头懒洋洋的驴不高兴地喷鼻息。
居然苍老得像一棵拔了根的老树,枝叶残败枯萎,躯干伤痕累累。
他混浊的眼睛里闪逝过一线惊奇的光亮。
犹豫着,迟疑着,甚至害怕着,惶恐着,最终不确定地问。
掷地有声的宣告仿佛黄钟大吕,经久地在空气里振荡,每呼吸一口,仿佛都吸入了这悠长有力的声音,怀疑的冰块开始松动了。
底下议论纷纷,骚动的情绪蔓延如春草生长,在人潮中越长越快,越升越高。
而这文雅先生却仿佛忽然之间具有了某种惊世骇俗的力量,星辰般卓然熠熠。
纱布般遮挡得那晨曦犹如朦朦胧胧的水中剪影。
晚照的余晖洒满了庭院,花木影子映在窗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来,那影子像漂在水面的霜叶,荡漾出如花的涟漪。
谢尚书煞是感慨,这些朴实得让人心疼的百姓,一点点恩惠便能让他们欢喜无量,什么仇隙,什么怨愤,什么见疑,都不重要了,都可舍弃了。
其实,天下寻常百姓都一样,生平之愿,不过是讨口活气,饥时有饭吃,寒时有衣穿。
可叹世间残酷,便是这点不足道的卑微愿望,也要遭到一再扼杀,却要问问那苍天:倘若你能容下英雄们的壮阔理想,如何容不下寻常百姓的卑微愿望?
那饱受伤害的心一旦得到慰藉,便如同干旱逢雨露,霎时生出了最纯真朴实的感激。
不肯认罪的固执撑住了最后的防线,他犟声道。
不认罪也是大罪。法有律令:重犯不认罪,而乃证据确凿,讯鞫翔实,可强而论处,再加一怙恶不悛之罪!
谢尚书的最后四个字仿佛巨大的石锤重力压下,砸得刘洵头破血流,冰冷的死亡恐惧犹如山呼海啸,将他重重包围,裤裆里热热的一泡液体顺着大腿流下。
问还是不问,让他脑子里乱麻般撕扯不清。
一脚踢在他后膝上,痛得他腿骨几折,两个士兵一摁,逼得他双膝落地,跪了个结结实实。他又气又恨,抬目朝那堂上一盻,惊得如触了毒荆棘,浑身为之一震。
心中燃起一股豁出去的火焰,仿佛奔赴战场的烈士,怀揣着不顾一切的昂扬斗志。
他是寻常百姓,一心只顾着自家田里的收成好坏,哪里管得天下英雄名号,谁驰骋疆场万人无敌,谁朝登庙堂晚降阼阶,再大的英雄,再响亮的名号,对老百姓来说,也不过是陌生的一蓬蒲草。
再不敢质疑,胆战心惊地捧过劾状,眼却花了,字变得飘忽模糊,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劾状里的百姓自言看完,
静止的面孔上有淡淡的微笑,仿佛夕阳下天边的流云。
要求太子贤明仁善有孝心,要求太子行事公正不偏私,要求太子勤政爱民不懒怠。
像是携裹着漫天光华而来,漂亮得犹如一幅古画卷,让人有一瞬间失神。
刚登基那些年里,大刀阔斧整顿朝纲,他杀过不少人,除了惩治贪官和昏官之外,铲除异己也是他做的最狠的一件事。
眉眼尽是岁月沉淀的稳重和淡泊,仿佛早已看透世间的虚名浮华,不屑参与其中。
宫墙里的人向往着外面自由自在,外面的人奢望着进入宫墙享受荣华富贵,这世间的人啊,总是不满足的。
晚秋的天气已转冷了,未到日入,天色却灰了,淡红淡紫的雾气沉在半空中,迷迷蒙蒙地笼罩着绰约的城市。
天边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突然划过,顷刻间照亮整片夜空。
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豆大的雨珠砸着窗棂,伴随着狂风大作,吹得树梢哗哗作响。
声音透着老者的儒雅温和,却透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笑容里像盛开着姹紫嫣红,鲜艳的色泽让人目眩神迷。
尘土乍起不落,数骑马在一户门庭前停下,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出去三条街才到闹市,秋残黄叶在巷子里忽扬忽坠,仿佛成百只扑花的蝴蝶。
飒飒风声犹如清脆的口哨匆匆划过耳际,等你察觉时,声音已飞去了巷口。
身份的晦暗不明似乎益州秋季的阴霾天气,一线明朗的阳光也不曾照耀。
两人像是门前的石阙,默守着压抑的安静,空气里沉淀着火山爆发的力量,似乎只需要一个火星点子,所有的压抑便会勃然爆炸。
傍晚时分,天很昏暗,飒飒风声倒卷而过。冷风有时在头顶卷过,有时突袭你的后背,有时又擦着脸飞走,它行踪不定,你永远也握不住它。
他的话,有些如石头般砸进心里,有些,在耳边绕了绕就如风而散了。
一件浅银蓝缂丝长衫,束着白玉腰带,没戴幞头,头发用一根羊脂玉大云头簪子绾着,面如冠玉,挺拨如枪,背着手,从紧挨着暖阁的小山大步下来,风吹动长衫,如谪凡天神一般。
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今日之你也非昨日之你,我清清醒醒活在当下,武安王却混沌无知不辨今日昨日,只这一样,你差我何止千里万里!
移了许多遒劲苍老的红梅进来,这个时候,早开的红梅已经绽放了,那几座假山上,嵌着大片的热烈盛开的大红悬崖菊,站在这间暖阁里望过去,稀疏绽放的红梅,热闹奔放的悬崖菊,衬着遒劲的梅枝,厚重的假山,是一幅喜庆而美不胜收的画。
眼底闪过几丝仓惶,嘴里却咬的死死的。
上一世的情形如同画卷,随着姜焕璋的目光,在枯死的花草上,在油漆斑驳的亭子上,在四处透风寒酸可怜的暖阁上,一点点铺开,一直铺到月亮门外那座默然伫立的影壁上。
画卷上繁华热闹的从前,从影壁上渐淡渐没,仿佛一幅色彩鲜艳金光闪闪的画,飞快的褪去了所有的颜色,露出眼前的荒败破落。
胸口被无数的愤懑塞的密不透风,那些愤懑中夹杂着隐隐的、说不清为什么的恐惧。
心象被人狠揪了一把,惊恐疼痛的透不过气。浑身僵直的端坐在暖轿内,从头到脚麻木而又酸软。
心惊而乱,哪还有心思管谁在谁不在。
闲话这种神奇的东西,一生下来就长着比风还快的翅膀,怨气怒气象爆竹般在胸腔炸开,呼的窜起来,居高临下。
满身满脸的恼怒如沸水浇在雪堆上,眨眼就消融的无影无踪。
是勇猛,其实骨子里,他才是真谨慎,就算是面上的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