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就业嬉皮笑脸地说,“我爹说了,只要你高抬贵手,林家必有重谢。
黄金千两,如何?够你几辈子的俸禄了。”
陆丞面无表情:“林就业,你当街行凶,可知罪?”
“罪?”林就业嗤笑一声,“在这江南,我林家的话就是规矩。陆知府,我劝你识时务。
你以为你的奏章能送出江南?
就算送到了京城,又能怎样?
我舅舅在京城为官,到时候,恐怕你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
陆丞的心又是一紧,林家果然在朝中有人。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本官只知依法办案,你的生死,由王法定夺,非你林家所能左右,签字画押。”
林就业见陆丞油盐不进,恼羞成怒,一把打翻衙役递上的供状:“我不画。你能奈我何?陆丞,你等着,不出三日,我必让你跪着求我出去。”
陆丞不再与他废话,令衙役强行让其画押。
他知道与这种人多言无益。
然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第三天,陆丞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陆知府,令千金年方七岁,活泼可爱,在老家由祖母抚养,可对?
江南路远盗匪横行,望大人谨慎行事,确保家小平安。”
“啪。”陆丞猛地将信拍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浑身冰凉,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们竟然敢用他远在老家的幼女性命来威胁。
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在他眼前浮现,老母亲慈祥的容颜让他心如刀绞。
他一生为官清廉,不惧自身安危,但家人是他的软肋,是他最后的底线。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攫住了他。
他恨不得立刻将林就业碎尸万段,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此刻倒下,家人将失去最后的屏障。
“卑鄙。无耻。”陆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李忠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良久,陆丞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走到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眼神从最初的慌乱,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狠厉。
退缩?不可能。一旦退缩,不仅正义不存,他和家人将永远活在林家的阴影之下,成为任人拿捏的傀儡.
唯有将林家连根拔起,才能真正保护家人,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他转身,对李忠沉声道:“李忠,你立刻动身,持我手令,悄悄返回我老家,将老夫人和小姐接到,不,不要接来江南,太危险。
将她们秘密安置到我一位致仕恩师家中,地点我写给你。
此事绝密,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老爷。”李忠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应下。
送走李忠,陆丞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林家已经亮出了最毒的獠牙,他必须反击,而且要比他们更狠,更绝。
他再次铺开纸张。
这一次,他不仅要详述林就业的罪行,更要揭露林家威胁朝廷命官,企图操纵司法、甚至暗示其与盗匪有染的累累恶行。
他将以知府印信和自己的项上人头作保,恳请朝廷派出钦差,彻查林家。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他的官位,他的性命,他全家的安危。
奏章写完,他用火漆密封,唤来一名绝对心腹的衙役:“此信,你亲自护送,绕开所有官道驿站,昼夜兼程,直送京师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手中。
记住,人在信在。”
看着心腹消失在夜色中,陆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力。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第二天,陆丞再次升堂。
他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属官。
“林就业一案,证据确凿程序完备,本府决定依律法判斩立决,案卷即刻上报刑部。
在刑部批复到达之前,将凶犯林就业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命令一下,满堂皆惊。
周同志、王通判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陆丞在接到威胁信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决绝。
“府尊三思啊。”
“此举恐激怒林家,酿成大祸。”
陆丞毫不理会,起身拂袖而去,他知道,判决的消息会像风一样传遍江南,林家必然会疯狂反扑。
回到书房,他换上便服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府衙。
他要去见一个人,那个失去丈夫的民妇。
他需要确保她的安全,也需要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关于林家不法行为的线索。
这个弱女子,或许是扳倒林家的关键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