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担任鸿胪寺卿已经将近十年,这十年来,每每北真和大景大战之后,他都需要出面议和。
但每次所谓的议和,其实都是求和。
张玉这些年,没少当受气包。
他曾一度以为,两国议和,不管战败国、战胜国,皆应遵循礼制。
双方最合适的谈判方式,便是坐下来彼此商议,哪怕蛮横如北真,那也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可现在,凌风的这一手安排,彻底打破了张玉的认知——原来这议和还能这么玩?
一场军事演习,直接就把北真使团给弄得灰头土脸,如丧考妣。
北真使团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沮丧。
“少特么的搞上国礼仪的那一套,拳头硬才是王道,懂了吗?”
凌风的这句还犹在他的耳畔,张玉再次看了看耶律齐那灰败的面孔,突然就觉得凌风这位六皇子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
什么狗屁上国礼仪,什么友好协商,唯有拳头,才是真理啊!
“咦,不对啊,六殿下平日不是憨憨傻傻,疯疯癫癫的吗,怎么今日……”
张玉忽然惊觉过了什么,目露骇然的望向凌风。
而此时凌风恰好也朝他看来,眨了眨眼,瞬间吓得这位鸿胪寺卿低下头去。
“天呐……六……六殿下难道一直在藏拙……我这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吗?”
“我这该不会要被杀人灭口吧?”
张玉心里打鼓,原本因为北真沮丧而带来的好心情瞬间变得一片阴霾。
苍狼山的煤矿场。
北真国师郝林与统帅乌鲁克,此刻正在被奴役。
作为北真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曾今一言可决万千人生死,可如今却衣衫褴褛,浑身煤灰,与普通战俘无异。
郝林本就文弱,连日的高强度劳役已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瘫坐在一堆煤渣旁,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哮音,仿佛肺叶已被煤尘彻底侵蚀。
乌鲁克情况稍好,武将的底子让他还能勉强支撑,但精神的煎熬远比肉体的疲惫更甚。
他望着郝林那副模样,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黯淡下去。
"国师!
"他声音沙哑,带着绝望的嘶吼:
"陛下不会派来人再来了的!我们已经被抛弃了!你看看这里!
"
他猛地挥手,指向周围监工的大景士兵:
"他们敢这样对待我们,就说明王庭早已放弃了我们!
"
郝林费力地抬起头,嘴唇干裂出血丝:
"统帅...不可妄言...陛下...绝不会...
"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瘦削的肩膀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陛下?
"
乌鲁克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你看看大景皇帝是如何对待他们镇北王的?败军之将,皇庭走狗!如今战败,早已一文不值!
"
郝林正要挣扎着辩解,忽然浑身一颤,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死死盯住矿场入口方向。
他干瘦的手指颤抖着抬起,嘴唇哆嗦得道:
"三皇子,我看到三皇子了!
"
乌鲁克不耐烦地转身:
"国师又出现幻觉了?
"
但他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矿场入口处,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为首两人并辔而行,一个身着北真贵族服饰,英气逼人却难掩焦虑。
另一个披着大景皇子蟒袍,姿态慵懒却目光如电。
"三殿下!真是三殿下!
"
郝林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起身。
乌鲁克也如梦初醒,两人踉跄着向前奔去,不顾一切地推开挡路的矿工,扑到来人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