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安静下来,唯独那个暗卫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吭声,就盯着自己的脚尖。
少顷,他悄悄抬头,就对上了萧柳钦的视线。
“主子……”
“下去吧。”
人没事就是好消息,萧柳钦心情不错,没计较他耍嘴吓唬人的事。
暗卫如蒙大赦,紧忙离去。
虚惊一场,赵蓉儿胃口大开,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今日逛集会去吧?”
饭后,赵蓉儿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语气带着期待。
京城平素就热闹,如今逢着年关,还不知热闹成什么样呢。
“先坐着歇歇,让你身边的丫头去取件厚些的氅子来。”
虽是晴天,外面却算不上暖和。
只要能出门,穿厚些就穿厚些,又不妨碍什么。
锦屏快步出去,不多时就带着萧柳钦让人新制的大氅过来。
雪白的皮毛打理得极好,撩开帘子进来时,赵蓉儿正看到阳光落在皮毛上,似有光华流转。
“我那橱子里都要搁不下了,总做这些干什么,闲搁着也是浪费。”
赵蓉儿嗔怪,眼中的喜爱却不作假。
萧柳钦没在这事上跟她辩,只是起身,将大氅披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握住系带,替她打了个结。
“走吧。”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瞬间就让赵蓉儿心下暖呼呼的。
赵蓉儿所想半点不差,新年旧岁交替,即便是平日最宽敞的主街,此刻也是水泄不通。
“要不还是……”
赵蓉儿想说什么,话一出口,就被周遭的嘈杂冲散。
她和萧柳钦相视一眼,苦笑着朝河道方向指了指。
两人的手紧牵着,因为宽大的袖口遮挡,外人看不出十指紧扣的姿态,只觉两人十分亲昵。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艰难前行的马车主人眼中。
沈如月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两人亲昵的动作,眼底被怨毒填满。
才大年初一,她就奉皇后口谕,要去东宫照料李显。
美其名曰,东宫没个管事的女主人,年节有些过于冷清。
实则还不是急于将她和东宫绑在一起。
沈如月原本都要认命。
可赵蓉儿明媚的笑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窝,刺得她鲜血淋漓。
明明就在不久前,赵蓉儿从那个小破山村出来时还满脸惆怅。
她相处多年的夫君与自己有婚约,她的孩子也不认她。
这才多久,两人之间竟完全颠倒了过来。
沈却是得到了自己曾经想要的,可如今的东宫便如危墙,此去是祸非福。
恶念滋生,逐渐侵蚀了沈如月的理智。
但凡她清醒些,也该知道,现在不应该再做多余的事。
偏偏她清醒不了。
“赵蓉儿,要怪,就怪你撞到了我面前……”
沈如月说着,叫了亲信凑近。
赵蓉儿对于自己被人记恨的事情一无所知,到河道旁确实人少了些。
毕竟这寒冬腊月的,还是惜命的人更多。
沿河有乌篷船系在沿河的垂柳树干上,供人娱乐。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道轻佻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耳中。
赵蓉儿转头,就见一个挎着竹篮的小姑娘从船舱跑出来,发髻散乱,满脸惶惑。
篮子里咣啷作响,是瓷瓶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