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身份也如对方所说,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吗?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李显的理智。
他身处万人之上已经太久,如果这一切只是梦中楼台,顷刻之间就会坍塌,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太子殿下,你既然不信,又在害怕什么?”
朱成缙始终都是闲适的,手炉上天青色的流苏轻晃,与他迈步的动作幅度一致。
他走到李显身后。
“你既然知道他们都在千方百计找我,这时候难道不该设法将我捉拿,立下大功一件?”
在他说出口之前,李显心中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在被说破的瞬间,就连李显本人都满是惊诧。
对啊,为什么呢?
他不是一直在惦记,这次离京时闹的并不体面,想在这儿立功,改变皇帝对他的看法。
怎么机会就摆在面前,却完全没有想着如何将人擒获?
李显在心中问自己,同时也里面有了答案。
因为他信了。
他确确实实因为对方的话而动摇,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动荡之下,他没有更多的心神去想其他。
“闭嘴!”
李显恶狠狠瞪了朱成缙一眼。
“少自以为是,孤只是因为独身一人,不想中了你的陷阱!”
说出口,李显立刻暗自点头,确认自己只是出于这个想法,并无其他。
朱成缙眼神戏谑,扫了他一眼。
“你说是,那就是吧。”
说罢,他朝另一边走去。
半点儿没有想要对李显下手的意思。
这却让李显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朱成缙走近的瞬间,他心跳陡然加剧。
这样的荒山野岭,朱成缙要是想对他下手,他完全无力抗衡。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影,李显才脱力靠在树上。
浑身一冷,他倏地意识到。
自己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天夜里,李显就发起高热。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周颖目光从李显的一众亲随身上扫过。
虽非至亲,她却同样是皇室宗亲,当下这情形,她是能够做主的。
众人齐齐跪下,半晌说不出话。
“一个两个都哑巴了不成?说话!”
周颖语气陡然一沉。
“郡、郡主,实在不是奴才不尽心,太子殿下白日出门一趟,并未让人跟着,许、许就是当时吹了风……”
“糊涂东西!”
周颖视线移向说话那人,“你也知道如今天寒,出门容易吹风,怎不见提醒太子表哥出门添衣?”
“回来之后又可曾给他熬煮姜汤?”
被她一句接一句问到沉默,满屋子人只有跪地讨饶。
“都跪着吧,太子表哥什么时候醒来,你们就什么时候起。”
撂下这句,周颖去跟诊完脉的大夫说话,将这些人晾在原地。
偏屋,赵蓉儿有意留了道门缝,这边的动静尽数入耳。
“郡主平日看着不着调,真到关键时候,还真能唬住人。”
她说着,端起杯盏抿了一口。
这也是一开始周颖就让所有人跪在屋内的原因。
方便他们进院子。
毕竟是来看热闹的,被李显知道,那小心眼的事后又要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