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感觉仿佛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夏醒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萧承煜铁钳般的手臂牢牢禁锢着。
她这才惊觉,即便是昏迷之中,这个男人依旧保持着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圈在最安全的位置。
一股莫名的暖流,淌过心尖。
她没有再动,而是小心翼翼地转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竟然还是那间藏书石室。
一模一样的书架,一模一样的汉白玉书案,甚至连角落里那盏青铜灯,都还在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幽幽的光。
仿佛他们从未坠落,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沈知夏知道,那不是梦。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书案上,笔洗在右,砚台在右,笔架在右,镇纸也在右。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她心中一动,伸手从萧承煜的臂弯下,抽出那本一直被她攥在手心的《云州舆地全图》。
翻开。
这一次,上面的文字不再是颠三倒四,而是字迹工整,语句通顺,条理清晰。
果然!
上面那个石室,是一个镜像空间。
而这里,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
有了这个认知,沈知夏的心跳陡然加速。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此刻,没有什么比萧承煜的安危更重要。
“萧承煜?”
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
“醒醒。”
男人的身体很沉,一动不动。
沈知夏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耽搁,立刻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指尖触碰到他颈侧动脉的瞬间,一股沉稳而有力的跳动,清晰地传来。
沈知夏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挪动萧承煜的身体,想去查看他背后的伤口。
那道被落石砸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续命丹也只能勉强吊住他的性命。
可当她的手指,抚上他背后的衣料时,却并未摸到任何血迹黏腻的触感。
隔着衣裳,她能感觉到萧承煜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后背。
别说是伤口,就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沈知夏彻底惊呆了,她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萧承煜的脸。
没有伤痕。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触感紧实而有力。
真的……痊愈了?
就在这时,萧承煜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夏……”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虚弱,而是恢复了惯有的低沉磁性。
四目相对。
沈知夏脑中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的伤……”
萧承煜显然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他眉头微蹙,活动了一下筋骨,那原本撕裂般的剧痛,早已消失无踪。
他翻身坐起,看了一眼自己被撕开的后袍,又看了看沈知夏脸上那难以置信的神情,瞬间明白了什么。
“看来,我们掉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身体的瞬间痊愈,并非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这份镇定,也让沈知夏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这里,应该是上面那个镜像石室的本体。你看,书案的摆放是正常的,书里的内容也能读懂了。”
萧承煜起身,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整个石室。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书案之后。
那里,多出了一扇古朴的木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沈知夏伸手,轻轻推了推那扇门。
门上没有任何机关,应手而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门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先进。”萧承煜沉声道,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沈知夏身前。
沈知夏却没有退让。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到角落,将那盏仍在燃烧的青铜灯,稳稳地提在了手中。
“我们一起。”
萧承煜看着她,眸光微动,最终点了点头,侧身与她并肩而立。
两人提着灯,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青铜灯的光芒,只能照亮周身三尺之地,更远的地方,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悬空的石台之上。
而在平台两侧,各摆放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石盆。
石盆里,盛满了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刺鼻的味道。
“这是桐油。”
萧承煜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了然。
沈知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青铜灯,凑近了左侧的石盆。
就在灯芯的火苗,触碰到那粘稠油面的瞬间——
“轰!”
一团烈焰,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条火线,如同被唤醒的巨龙,从石盆中骤然窜出,沿着一条看不见的引线,飞速地向着前方和两侧延伸而去!
“嗤——嗤——嗤——”
火线所过之处,一盏又一盏的石灯被瞬间点燃。
那火龙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将整个黑暗的空间,一寸一寸的,彻底照亮。
光芒,驱散了千年的黑暗。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