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孩子,她的目光会忍不住柔软。
从知道怀孕开始,她坚定和离,便是为了他。
这一路走来,走得艰难,但都挺过来了。
孩子的皮肤粉嫩嫩的,看着好新啊;眼睛黑漆漆的,不染一点尘埃,看着好新啊;小嘴软软的,还没尝过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看着好新啊……
一切都仿佛随着孩子的降生,有了新生。
外头又开始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听着倒是叫人觉得安心。
今夜夏蝉上值,她就着灯火,抓紧时间给孩子做棉衣。
忽然灯火闪了闪,夏蝉抬头看见来人,默不作声地收起针线,去隔壁耳房了。
蔺拾渊往前走了几步,到珠帘时停顿了下。
临窗炕边放了一只炭盆,是用来烘干进门的潮气的。
蔺拾渊转身走到那炕边,用炭盆烘了会儿,直到衣服摸上去热烘烘的,这才进去看姚青凌。
她已经睡着,他便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了。
只是静静地瞧她,没吵醒她。
姚青凌睡得不沉,闻到了熟悉的铁器味道,缓缓睁眼。
她的嗓音微微沙哑:“夏蝉说下雨了,你怎么还来。”
“不来看一看你,我不放心。”
昨夜她生了一夜,他便在屋顶守了一夜,听她的嘶喊声,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那时他是恨展行卓的。
是那混蛋把姚青凌折磨成这样,若不是他娶了她,她何必受这苦难?
可姚青凌在这儿经历九死一生,那人却毫无知觉,一心一意地要为那周芷宁铺路。
那浑蛋简直是该死!
青凌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蔺拾渊赶紧上前托了她一把,将引枕垫在她的身后。
虽然屋子里已经用熏香熏过,可依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蔺拾渊再腥臭的味道都闻到过,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可此刻闻着这味道,他却皱了眉毛。
姚青凌看他这样,有些窘迫,说道:“可是我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她出了很多汗,之后丫鬟们只能用热布巾草草擦拭,而且她还在排恶露。
听说,很多男人都是看见女人这样污秽的一面,夫妻感情就淡了。
更何况蔺拾渊不是她的什么人。
青凌沮丧地垂着眼,不想看他。
蔺拾渊将她的小手捉了过来,宽厚温暖却粗糙的掌心磨着她的手背,姚青凌痒得缩手,又给他抓了回去。
男人就这样反复把玩了会儿,才说道:“还能比大牢中的味道还难闻吗?”
“能比战场上的焦尸腐烂的味道还难闻?”
“姚青凌,我不是世家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你看过我最难堪的时候,却能为我振臂高呼,为我求情。”
“我们都经历了彼此最难堪的时期。更何况现在的你,也不是最丑的时候。”
姚青凌起先听着感动,现在是觉得开心。
她抬眸看他:“那我最丑的时候,是何时?”
她现在还不丑吗?
又脏又臭,头发黏糊糊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睛周围一圈都是青黑的。
而且她还胖,若他看见她的肚子,应该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蔺拾渊盯着她瞧了瞧,说:“我没见过你最丑的时候。”
他不是为了哄她高兴才这么说。
他这个人,从来不是说甜言蜜语的人。
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觉得她是个长得英气勃勃,富有生命力的女人。
她明媚漂亮,高贵优雅,聪慧又有胆识,超越无数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