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血色棋盘散发的怨气,或许是丹朱的阴毒让他不齿,又或许是……那以商均血骨炼成的棋子,在无声地呐喊。
这一刻,范立竟希望禹帝能赢。
“下一个十年,朕必胜你!”
禹帝的声音响起,他已是风中残烛,老态龙钟。帝冠不知何时已经坠落,发髻散乱,龙袍褴褛得不如乞丐。他佝偻着身子,双手拄着一根权杖,才勉强没有倒下。
而他对面的丹朱,却彻底蜕变成了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
面如冠玉,凤眼狭长,嘴角永远挂着一抹洞悉人心的诡谲笑意。
“陛下,你确实天纵奇才。”丹朱轻笑出声,充满了胜利者的戏谑,“三十年!只用了三十年!你就在这‘弈道’上,追平了朕!”
“弈道之巅?勘破天帝之机?”
“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区区棋盘游戏,也配与人皇大道相提并论?这纵横十九道,又岂能容纳下江山社稷,皇朝更迭?”
丹朱的眼神陡然变得森寒!
“围棋……从来就不是朕所创。是商均,是那个只知享乐,耽于逸致的浪荡子,是他,创造了这个‘玩具’!”
丹朱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追忆。
“朕亲眼看着他创出此道,学尽了他所有棋路。朕问他:‘此道精妙,可否用来倾覆人皇?’”
“商均想了很久,说:‘不能。’”
“朕不甘,追问为何。”
“他说:‘我虽创棋,却未炼制出弈道至宝。若无至宝为笼,困住禹帝,我这棋道,于他不过掌上玩物。我非炼器大家,如何炼得出那样的至宝?’”
丹朱说到这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快意与残忍。
禹帝冰冷地注视着他:“你有帝王之决断,却无帝王之仁心。仁与断,从非对立。你道已入魔,只求极端,若让你执掌天下,万民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又如何?!”丹朱笑容一收,冷酷地说道。
“禹,你还没发现吗?这‘商均棋盘’的力量,从来就不止是夺你国运!”
“它还能窃你生机,夺你人皇之本源!”
“你以为,下一个十年,你能超越朕?或许吧!朕毕竟不是真正的创造者,论悟性,朕远不如你。你迟早能追上朕……”
“但是,禹帝,你活不到下一个十年了!”
“哈哈哈哈哈……”
在丹朱癫狂的笑声中,禹帝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血色的苍穹。
“天道在上。”
他那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却带着人皇最后的威严与悲怆。
“朕,人皇禹,为万民,为大夏,泣血叩问!”
丹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禹!你敢?人族当自立!人皇与天地同尊!不拜神,不跪天!你以人皇之尊祈求天道,是想断绝我人族皇道之统吗?”
禹帝没有理他,只是望着苍天,继续泣诉。
“大夏失雍、梁、豫三州,朕无力回天,三州子民,将遭此獠荼毒。朕,恳请天道,斩断大夏与此三州之国运牵连!允其自立,脱此叛徒之掌控!”
“不可能!”丹朱厉声尖叫,“禹,你不会成功的!天道无情,若无等价祭品,它绝不会干涉凡间之事!”
禹帝缓缓转过头,用那双浑浊却无比专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天道在上,朕,人皇禹……”
“愿以身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