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头发稀疏花白,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微弱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这……就是丹朱?
那个布下十年惊天大局,算计了一代人皇的棋圣?
怎么会病成这样?
“棋圣,你……”
禹帝也惊得从王座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咳……咳咳……”
病床上的丹朱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他挣扎着,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强坐起。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陛下……您的心意……臣,明白。”
丹朱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禹帝和范立的耳中。
“但……臣避而不见……实有苦衷。”
“什么苦衷?!”禹帝脱口而出,语气急切。
范立的眉头紧紧锁起。
装病?
不。
禹帝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彻骨的冰寒与悔恨。
“不是装的……他骗不过朕的眼睛。他的生机,确实在流逝。”
“朕对他,始终存着最后一分疑虑。身为帝王,朕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人。”
“但朕怎么也想不到……”
“他为了打消朕这最后一分疑虑,竟对自己下了如此狠手!”
范立心中巨震。
以身为饵!
好一个丹朱!为了让猎物彻底放下戒心,竟不惜将自己折磨到濒死之境!
这份心智,这份狠辣,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我将永远怀疑丹朱……除非他死。”
“他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让自己‘将死’。”
“他……终于赢得了朕全部的信任。”
禹帝的魂音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我……彻底入局了。”
记忆画面中,禹帝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死死盯着丹朱,那眼神不像君王,更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你究竟为何要躲着朕?”
“朕只想与你下一盘棋!你难道不知,这天下间,唯有你,棋圣丹朱,才能助朕勘破大道瓶颈啊!”
禹帝几乎是在哀求。
他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将所有的主动权,拱手相让。
范立遗憾地摇了摇头。
输了。
从这一刻起,禹帝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病榻上的丹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兴奋的光芒。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开口。
“臣……知道陛下的天资冠绝古今。”
“但是……臣不能……”
他猛地提高了声调,脸上露出无尽悔恨与痛苦的神情,一字一顿地嘶吼道:
“陛下,臣……有罪!”
“臣……当初就不该创造出这围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