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红豆(1 / 2)

娇姝 甜糯 3022 字 1个月前

第100章红豆

龙崖城比定都热的多,一路南下,沈翊身上的衣裳穿的越来越少,到了龙崖城外,已经可以穿单衣了。

沈翊坐在马上,手上套着缰绳,擡眸看向近在眼前的龙崖山脉,这是他第二次来,从前游学时来过一次,那时的龙崖城戒备尚未如此森严,也还算繁华,如今百姓寥寥无几,在此驻守的多是军士。

龙崖山是上天给大周生出的天然屏障,从前将南北分隔开,现下将周、楚限制,若无龙崖山,只怕天下局势早已大变。

“下官永平侯副将兆远,恭迎太子殿下。”兆远带着龙崖城内大小官员前来迎接沈翊。

“免礼。”沈翊擡了擡下巴,“侯爷伤势如何?”

兆远起身回道:“侯爷身子并无大碍,有劳太子殿下挂心,殿下一路劳累,请入城歇息。”

“好。”沈翊牵着缰绳,打马入城。

龙崖城是依山而建,二十年前的洛河之战让城内血流成河,花了十几年,才叫龙崖城焕发生机,可如今又爆发战争,百姓再度背井离乡。

能走的百姓都走了,留下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要不是没有子女亲人依靠,无法离开,要不就是舍不得故乡,沈翊入城时,道上驻足围观的百姓甚少。

一旦点燃烽火,谁也不知道龙崖城能不能撑过这一次,倘若城破,城内的百姓最受苦,若是楚国的主将凶残一些,下令屠城,那时想逃也来不及了。

自古以来,屠城之事也不算少。

分明是五月里,龙崖山一派郁郁葱葱之色,城内的花草树木亦是翠绿,尽显生机,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肃穆之色,并无半分松快。

沈翊连续奔走十几日,马儿都累的喘粗气,兆远将他安排在一座别院,先不提别的,洗漱沐浴,填饱肚子,等忙完已到了落日之时。

兆远怕太子殿下初来乍到需要吩咐,也没走,一直候在外边,原本看太子殿下用完膳,想着安排他睡下,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但沈翊并不打算就寝,“孤想见永平侯。”

兆远:“殿下车马劳顿,侯爷说明日再来拜会。”

沈翊走出门,单手负于身后,“不必,孤去拜会侯爷,再看看城内的巡防,兆副将带路吧。”

如此,兆远便不好说什么,上前带路,凌盛一言不发跟在后边,也是换过一身干净衣裳了。

走出大门,沈翊没选择乘坐轿撵或者马车,步行前往,路上遇到的百姓大多灰头土脸,正街上人少,略偏些的小巷倒还能看见不少人。

也是,背井离乡,哪有这么容易。

兆远一面带路,一面和太子殿下说起了城内巡防还有近日的战事。

很快到了永平侯所在的院子,兆远解释说:“先前侯爷都是住在军营,受伤之后才迁到这边来养病。”

沈翊点点头,进去之前临说了句:“往后孤的膳食不必像今日这般铺张,与军营的将士一般便可。”

“是,下官谨记。”兆远答应下来,但也不可能真让太子殿下去吃军营里的大锅菜,最多就是简单些。

沈翊有两年没见永平侯了,再见到,还有些认不出来。

永平侯老了许多。

走前精神抖擞,如今双鬓斑白,眉宇间皱纹横生,脊背也微微佝偻,气色大不如从前。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永平侯的膝还没跪下去,就被沈翊扶了起来。

沈翊看着永平侯被包扎着的左臂,“侯爷不必多礼,伤势如何?”

永平侯笑了笑,有些苦涩,“不碍事,人老了,不服老不行,没年轻时那个劲了。”

要是还年轻,怎么可能被白日里的一支箭放倒。

“侯爷旧疾呢?”沈翊没忍住,传来的消息是永平侯旧疾复发,才会不慎中箭。

永平侯说:“好些了,无法根治,就这么熬着,太子殿下坐。”

两人一左一右坐下,屋内有很浓重的苦药气息。

沈翊还想继续追问,永平侯却好似不想说旧疾的事,问起了闻姝。

“姝儿还好,我留了人手在定都护着她,兰嬷嬷之事,侯爷想来也听说了,这事我代姝儿向侯爷请罪。”到底是杀了闻妍,面子功夫总得做足。

永平侯摆了摆手,“我知道,不怪小七,怪我没教导好孩子,以致于姐妹手足相残。”

无论是闻妍还是闻婉,都是没有扼制住心里的恶念,先对闻姝下手,才落的这个下场,到底是女儿,永平侯心里难受,却也不至于失了理智。

兰嬷嬷自小护着闻姝长大,在闻姝心里只怕是比他这个“父亲”更加重要。

“侯爷大义。”沈翊心里不由得敬佩,即便闻妍有错在先,可作为父亲,永平侯能如此恩怨分明,实在难得。

永平侯嘴角下垂,“我从前忽视了几个孩子,如今这样,不过是自作自受,往后你和姝儿的孩子,一定要用心教导,别步了我的后尘。”

一连养了这么多孩子,却没一个拿得出手的,除去战场狼烟,永平侯府里那档子事,也是让永平侯苍老的这么快的原因。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都是血泪。

沈翊:“我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要孩子,定然会好生教养。”

“也好,”永平侯点点头,“只是这场仗不知要何时才能结束,你在路上不知可有收到消息,楚国摄政王已经坐镇洛城。”

洛城与龙崖城就只隔着一座龙崖山脉,楚国摄政王的脚程比沈翊的快,沈翊还没到,摄政王就来了。

“这两日可有异动?”这个摄政王,沈翊早就想会会了。

“并无,仍旧僵持着,”永平侯眉宇间拢上愁绪,“摄政王此人不好应付,他下手果断,狠绝,连楚皇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比起魏家,摄政王才是真的一手遮天,不靠裙带关系,只靠自己的手段。

沈翊颔首:“我知道,可有慧祥公主的消息?”

永平侯微愣,“还真有,听说摄政王将她带过来了,不知想做些什么,可摄政王应当也晓得魏家已倒,慧祥公主根本威胁不到大周。”

别说慧祥公主,就是信国公主,也没办法要挟大周,魏皇后被废,信国公主也不大出门了。

沈翊:“到时候就知道了,侯爷可方便与我讲讲周围布防?明日我便去探探虚实。”

永平侯看了他一眼,“殿下一路奔波劳累,不歇息几日吗?”

“不了,速战速决。”沈翊想到定都还有人等自己,便是归心似箭。

“行,随我来。”永平侯起身,在书案上展开舆图,两人商议了起来。

这一聊,便是到了后半夜,两人口干舌燥,让人上了好几次茶水,可算把大致的和沈翊说清楚了。

沈翊喝着茶,视线望着探子打听到的摄政王落脚点,“要想速战速决,只能擒贼先擒王。”

摄政王是楚国的主心骨,比楚皇的地位还要尊贵,若是能擒住摄政王,这场仗也就到了尾声。

“难,”永平侯叹气,“不说摄政王身侧有绝顶高手,就是摄政王的武艺也是赫赫有名,二十年前我在他手里败过一次,更别提如今我负伤在身。”

“他虽在楚国权势煊赫,可楚国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得手,听说楚皇曾重金请了江湖高手刺杀,最终那高手被万般刑罚处死,尸首被扔进了楚皇的寝宫,楚皇至此歇了心思。”

“并且摄政王不近女色,美人计这种惯常的法子,对他没有半分效用,摄政王府连丫鬟婆子都没有。”

古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这英雄眼里没美人,“难过”的就是旁人了。

这些沈翊都知道,他沉默地喝掉半盏茶水,“此事再议,侯爷,你这旧疾,是楚国所为吗?”

永平侯没想到沈翊绕了半天,又绕了回来旧疾的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翊也没催,静静地等候,屋内陷入沉寂。

“唉!”永平侯扶着椅子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但一定不是楚国所为,这毒,来自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