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祈福
“这个法子不够保险。”临近半下午,宫宴散去,闻姝和沈翊上了回王府的马车,才将乐明公主的法子告知于他。
沈翊摇头,“自古以来除了被贬斥没有公主去寺庙修行的,皇上不一定会答应。”
“况且,寒山寺太近了,届时要和亲,把人喊回来不就得了,即便皇上允诺了三年,可那又如何,改口不过是小事。”
闻姝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只是:“乐明公主与乔侍卫两情相悦,公主大抵是想等乔侍卫在战场建功立业,下嫁于他,定亲行不通,修行也不成,那可如何是好?”
“乔飞想在北漠立下足以尚公主的军功,起码得几年后。”沈翊最初就猜到些许,他心中有深爱之人,最清楚带着爱意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乔飞对乐明公主的眼神不算清白,要不是乐明公主不受宠,这事别人早看出来了,哪里还容得下乔飞。
侍卫肖想公主,哪怕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但凡被顺安帝晓得,都很可能赐死。
“容我想想。”沈翊安抚地拍了拍闻姝的手背,乐明公主曾救过闻姝,这事他不得不管。
马车到了王府门前,罗管家有事找沈翊,闻姝就先回兰苑梳洗更衣,顶着珠翠大半日,她的脖子又僵又疼,沐浴后,忙叫月露给她捏捏。
正捏的舒服,闻姝闭着眼享受,沈翊从屋外进来,瞧见这一幕,将脚步放轻,擡手示意月露噤声,上前替换了月露给闻姝捏肩。
“咦?”一换人,闻姝就发觉了,她睁开眼,扭头看着沈翊,“四哥,你下手可比月露重多了,装得一点也不像。”
沈翊无奈地笑笑,“我手劲大,捏得不舒服?”
“舒服,你别捏了,先去用热水沐浴松快松快,忙了一日也累了。”闻姝把手搁在他的手背上,习武之人,肌肤自然不如闻姝细腻,但正是这种厚实感,叫人安心。
“不急,我又没顶着满头珠钗,”沈翊不紧不慢地给她捏着,“明日初二,大周习俗向来是回娘家,你要回侯府吗?”
“不去,”闻姝断然拒绝,“虽说父亲叫我关照姚姨娘,可只要姚姨娘无事我就不必插手,章氏想来也不会欢迎我,明日去长公主府吧。”
她和章氏早已是撕破脸皮,她与祖母也不算亲近,父亲又不在府中,回不回都不打紧。
沈翊颔首:“行,那就去拜会长公主,乐明公主这事,我有法子了。”
闻姝擡眸:“什么?”
沈翊:“方才传了消息来,先帝所葬的昭陵发生了坍塌,消息要晚些才能递到宫里。”
“昭陵坍塌那是不祥之兆啊?”闻姝蹙了蹙眉,虽说极大可能是各种各样的灾害导致的,但世人向来看重陵寝,先帝皇陵坍塌,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不祥之事。
沈翊:“先帝驾崩也有二十年了,昭陵年久失修,坍塌也属正常,但这事要往不祥之兆上引,我已请了钦天监监正来,等明日皇上召他,让他将昭陵坍塌与大周国运相联系,需要公主前往守陵三年,为国祈福。”
闻姝笑了,“届时魏皇后定舍不得信国公主前往守陵,那只能是乐明公主前去,这个法子可比去寒山寺修行好多了。”
以为国祈福的名义去守陵,说好了三年,那便是一日也少不得,毕竟这是有关国运的大事,不能轻易中断,皇陵与定都相隔遥远,乐明公主顺理成章能避开此次和亲。
“还真是打着瞌睡送枕头来,这昭陵坍塌得也太是时候了。”解决了一个心头之患,闻姝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起来。
沈翊捏了捏她的脖颈,“当初将那些镰州流民送往皇陵时,就特意在其中安插了几个眼线,有备无患,因此我的消息要快些。”
“痒啊,别捏……”闻姝缩了缩肩,忍不住笑起来,“四哥真是无孔不入,我都不知你安插了眼线。”
她想一面,沈翊就能想两面,这般智力奇绝,合该能走到今日,当初谁能想到给皇陵安插眼线,毕竟那住着的都是死人,可今日不就用上了。
“无孔不入是贬义,姝儿这是骂我呢?”沈翊不松手,捏着她修长的脖颈低头亲了下她的面颊。
闻姝杏眸盈盈,“我才没有,夸你呢,反正你懂这个意思就行。”
屋外,凌盛喊了一声“王爷”。
沈翊松开闻姝,“钦天监监正来了,我去书房,等我回来用晚膳。”
走前,沈翊还亲了闻姝一口,好不腻歪。
闻姝擡手抚了抚面颊,笑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打算去榻上躺一会,再起来安排明日给义母的年礼。
昭陵坍塌之事到了深夜才传到宫里,此时已宵禁,宫门也落钥了,因此次日一早,顺安帝急召钦天监韩监正入宫。
时值新岁,发生昭陵坍塌之事,顺安帝头都疼了,一刻也耽误不得,生怕此事处理不好,引得百姓传些鬼神之说。
昭陵坍塌之事传开,坤宁宫自也知晓,但魏皇后对此并不上心,后宫不能干政,昭陵坍塌于朝堂好似也没什么影响,她就不在意,今日是初二,向来是出阁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她是皇后,不便出宫,只能多添了些赏赐,让人送回魏家。
坤宁宫的首领太监常和裕脚步匆匆进来时,魏皇后才将赏赐叫人送出宫去,正端着玉盏吃燕窝润润喉。
“娘娘,出大事了。”常和裕躬身走到魏皇后身侧,面色焦急,“昭陵坍塌,皇上方才召了钦天监韩监正入宫。”
“怎么了?”魏皇后不以为意,“昭陵坍塌,召见钦天监也不稀奇。”
常和裕急道:“韩监正测出此事于国运有碍,想要化解,需得有皇室之人诚心诚意在皇陵守陵三年,为国祈福,且要身份越贵重越好,身份贵重当是皇嗣,可皇子不便前往,那不就是嫡出信国公主最为贵重!”
“什么?”魏皇后手一抖,玉盏从指尖滑落,一碗燕窝尽数倾倒在地衣上,染出一片深色。
“娘娘小心!”常和裕连忙吩咐宫婢来打扫,护着魏皇后起身。
“皇上怎么说?”魏皇后再不复方才的淡定,眉眼间已见急色,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去守皇陵呢?皇陵苦寒,信国公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常和裕躬身道:“皇上暂未下定论,娘娘可要早做打算。”
魏皇后往外看了眼,才初二,大过年的,正是好时候,怎么皇陵就坍塌了呢?
“决不能让信国去,皇上不是还有一个公主。”魏皇后当机立断,“走,咱们去泰平殿。”
泰平殿里,韩监正才离开不久,顺安帝听闻皇后求见,撇了下眉,“请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魏皇后有求于人,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顺安帝擡眼,“免礼,这个时候,皇后怎么过来了?”
魏皇后上前几步,走到龙案旁,“皇上,臣妾听闻昭陵坍塌,十分忧心,想着去太庙为列祖列宗敬香祈福,先来给皇上请安。”
“皇后有心了。”顺安帝点点头,“正好,朕也有件事要与皇后商议。”
魏皇后心中一紧,面上有些忐忑,“皇上请说。”
顺安帝叹了口气,“方才钦天监监正和朕说,此次昭陵坍塌,事关国运,这才开年,朕忧心不已,为了国运昌隆,朕打算派个公主前往皇陵守陵三年,为国祈福。”
皇上才三个皇子,祈福这样的事,定然是舍不得让皇子去,也就只能是公主前往。
不等顺安帝点信国公主的名,魏皇后便道:“皇上,为国祈福本是大事,臣妾不敢推脱,可信国年纪尚小,从未离开过臣妾身边,臣妾着实舍不得她。”
“朕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信国到底是朕的嫡出公主,身份最为贵重,乐明的身份低了些。”顺安帝哪能不知道魏皇后舍不得信国公主,其实派哪个公主去,他并不在意,乐明公主与他也不算亲近,只是纯粹想给魏皇后找点不痛快,毕竟瑞王解除禁足一事,魏太后也叫他不痛快。
魏皇后见皇上的语气和缓,可见这事有转圜的余地,她上前挽着皇上胳膊,娇声道:“皇上若是嫌乐明的身份低,不如就将她记在臣妾的名下,做嫡出公主便可。”
不过是一个虚名,比起将亲生女儿送去皇陵,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瞧着倒不错,只是身为嫡出公主,信国就要被乐明这个姐姐压一头了,怕是委屈了信国。”顺安帝亲昵地拍了拍魏皇后的手腕。
顺安帝忽得想起先前魏皇后百般求了他将乐明下嫁给魏家,怕是惦记着乐明的封地,这要是叫乐明做了嫡出公主,往后封地更多,也是祸患,这样想来,让乐明去皇陵三年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三年之后,魏家也该不复存在了。
魏皇后趁热打铁道:“皇上心疼信国,便更不能让信国去皇陵,离得那样远,皇上届时想信国了该如何是好。”
“也罢,朕自然是更心疼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记名就不必了,就叫乐明去吧,这事由你操持,钦天监算得初六是好日子。”顺安帝温和说道。
“臣妾谢皇上,一定操办妥帖。”魏皇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眉眼间便有了喜意,这些日子瑞王和魏家屡屡犯错,以致于魏皇后觉得皇上待她也不如从前,但今日听着皇上这话,魏皇后心里稍安,皇上还是记得魏家的好。
魏皇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泰平殿,还不忘去太庙敬香做做样子,回到坤宁宫,就唤了乐明公主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