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为什么赢不了,因为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小爷对你那些个魑魅魍魉的手段,根本不带怕的!」
「如你这般无德无品之人,注定无以立足立身,注定做不成任何事!」
「阴沟老鼠得见天日之时,便是它的死期!而你……」
湛兮微微一笑,杀人诛心:「你注定死了都要弄臭一条水沟!」
教主发疯嚎叫着被打晕拖走。
******
鱼少卿带走的,不仅有教主和她那批心腹下属,还有那四个江湖中人。
出门时,湛兮隐约听见了有孩童的哭啼声。
回头看去,却是大理寺的人押着一个看着约莫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出门。
太子神色莫名地看着那哭得满面是泪的少年,笃定道:「想必这便是中书令的外室子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
二皇子还没问完呢,那少年就哭得撕心裂肺地想要挣脱大理寺的人的钳制,努力去扑那顶奢华大轿。
「阿耶!阿耶救救我啊阿耶!发生了什么啊,阿娘呢,阿耶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可惜,他所有的惶恐得不到安抚,所有的疑问也得不到解答。
这个并非生于父母情谊之中的孩子,注定要死于父母的无情与狠辣了。
中书令萧齐治撩开了轿子的帘幕,却完全没有回头去看那孩子一眼,反而是与湛兮浅笑了一下。
颔首示意后,他淡漠地放下了帘幕,湛兮便看着……起轿了。
上官无病也爬上了湛兮的马车,见状冷哼一声:「好狠的老男人!」
比他阿耶狠多了,他能有今日,虽说母族功不可没,但他阿耶到底是心中有他这个嫡子的。
「他看起来也就比小舅舅你小一点,他得死了哦。」二皇子说。
不错,《雍律疏议》规定:「八十已上、十岁以下及笃疾,犯反逆杀人应死者,上请,盗及伤人,亦收赎,余皆勿论。」①
除非是十岁以下,八十岁以上能享受优抚,其他情况,无论是杀人罪,还是谋反,谋逆等大罪,都是正常追责的。
而教主所犯的,其实就归于谋反谋逆等罪行,她这儿子已经满十岁了,便是逃不过去的了。
湛兮反应平淡:「多年前她以卖豆腐的寡妇之傻女逃过一劫,如今她的儿子却是要同她一块伏诛了,兜兜转转,回到原地。」
她十年如一日地玩弄人性,作践他人子嗣,而今她自己的儿子受她所累,也要一并下黄泉去,很难说这究竟有没有因果报应。
******
比起探究注定翻不出浪花来的人,湛兮对中书令更感兴趣。
「中书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湛兮问太子。
太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说不清,道不明。」
湛兮「唔」了一声:「好吧。」
确实,萧齐治是谢灵云开山弟子的首徒,但是那位已经逝去的开山弟子与谢灵云的政见主张并不完全一致,早年师徒二人曾有过政见相左而关系冷淡的时候。
而萧齐治则完全继承了他师父的衣钵……实际上,萧齐治比他师父还要更激进一些。
但是,他并不与师门交恶,还借着师门发展自己的同道中人。
他也并不与世家敌对,他与诸多世家暧昧不清。
湛兮觉得,这根老油条,不是任何人的人,他或许……只是他自己的人。
人各有政见、主张、理念。
要达成什么?是高官厚禄,是留名千古,是铸太平盛世?
要如何达成?是如被骂的佞臣一般权倾朝野,大力推行自己的主张,还是不动声色地溶于大环境,细雨润物地践行自己的政见?
政治这东西,哪怕殊途同归,但殊途就意味着无法同行,萧齐治这人一开始没有强大的同行者,却能左右逢源地生存下去,抗住他师父的旗帜,屹立在了中书令的位置上,能力可见一斑!
湛兮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站稳了中书令的位置,主要是这人似乎和谁都有些不同,和谁都有些相同,在求同存异的原则下,永明帝会选择有能力的他并不值得意外。
「他是不是好人还是坏人不好说,」二皇子摇头晃脑,「但他肯定很奸!」
「还很狠!」上官无病补充道,「虎毒不食子,他对自己的儿子那是没有半点温情,看都不看一眼……而且,我总觉得他是卖了那对母子。」
湛兮笑了笑,没说话。
不错,萧齐治确实是卖了那对母子。能蹑足高位者,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呢?
或许萧齐治一开始不清楚教主的来历,但是教主能成为他的外室,也一定是为他做了不少事,而今发觉不对,他就立即舍弃了这对母子,保全自己。
此事对于帝王来说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永明帝还是懂的。
就算不懂,不是还有「曹操烧信」给当典范了么?
此时,一声惊呼打断了湛兮的思路--
「呀!小舅舅你快看……下雪了!」
下雪了……
湛兮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