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汉听到登记,摸索着凑过来:“官爷,俺们真能在这儿落户?不用去华夏国了?”
文书头也不抬:“黄将军说了,留下就有饭吃,还分地。华夏国那么远,你们走得到吗?”
老汉浑浊的眼里滚下泪来,滴在滚烫的地上,瞬间洇成个小黑点。他摸索着给城卫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碎石上,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黄将军是活菩萨啊……”
傍晚时分,第一锅粥熬好了。糙米混着野菜煮得稀烂,能照见人影,可灾民们还是吃得狼吞虎咽。李忠站在窑厂门口,看着瞎眼老汉的孙子捧着碗,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给爷爷,突然觉得将军的决定或许没错——这些人只要给口饭吃,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接下来的半个月,永乐城的城门就没消停过。
第二批灾民是五天后到的,两百多人,背着铺盖卷,推着独轮车,车斗里装着老弱病残。他们听说永乐城收留灾民,还分地,刚到城门口就齐刷刷跪下,哭喊着“谢黄将军恩典”。
黄大海正在清点新到的铁器——这是用从华夏朝买来的商品跟荣城的商队私下里换来的,足够装备一个营的士兵。听到李忠的汇报,他把铁矛往地上顿了顿,矛尖扎进青砖半寸深:“收下!还是窑厂那边,再搭些草棚,粮食不够就去商栈调,记账上!”
他特意去了趟窑厂,站在土坡上往下看。两百多人的队伍在空地上排着队登记,有年轻力壮的汉子,有能纺线织布的妇人,甚至还有个会打铁的老铁匠。黄大海的嘴角越扬越高,手指点着人群:“那个铁匠,分到兵器坊;那几个年轻媳妇,调去织坊;汉子们先去城外开垦荒地,秋天给他们分粮!”
赵长顺跟在身后,算盘打得噼啪响:“将军,这两百多人每天要消耗两石粮,搭草棚买木料花了五十文,算下来……”
“不算这个!”黄大海打断他,指着远处新翻的土地,“你看那片地,来年种上荞麦,秋天收的粮食够他们吃半年!人是活的,地是死的,有了人,还怕没粮?”
赵长顺点头哈腰:“将军高见!是小的短视了。”心里却暗叹,将军这是铁了心要扩人口,怕是真要跟北王周臻分庭抗礼了。
第三批、第四批……灾民像潮水般涌来,大多来自南境和中境,也有少数北境和东境的难民,拖家带口,少则几十,多则数百。一个月后,窑厂周围的草棚绵延三里地,登记在册的灾民已经过万,每天消耗的粮食从两石涨到二十石,粮仓的糙米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管粮的小吏每天都哭丧着脸来报数。
这天午后,徐过急匆匆闯进议事厅,军靴上还沾着泥:“将军,不能再收了!”他把一本账簿拍在桌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现在登记的灾民已经一万三千多,粮仓只剩不足百石,再收下去,下个月咱们自己的士兵都要断粮了!”
黄大海正看着新绘制的永乐城扩城图,闻言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么快就一万多了?”
“还在增加!”徐过指着窗外,“城门口又堵了上千人,说是从北境逃来的,饿得快疯了,再不开仓,怕是要闹事!”
马波一拍桌子站起来,腰间的佩刀撞在桌腿上:“闹事就镇压!一群灾民还反了天了?依我看,把后来的都赶走,省得浪费粮食!”
“胡说!”黄大海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招来的人,赶走了岂不可惜?这些都是劳力,是兵源!”
“可粮食不够啊!”徐过急得直转圈,“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守城门吧?”
黄大海盯着扩城图上标注的“新居民区”,手指重重戳在上面。他知道徐过说得对,粮食是硬伤。这几年跟华夏朝通商赚的银子大多买了兵器和铁器,存粮本就不算充裕,一万多张嘴天天啃,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可他更清楚,乱世之中,人口就是实力。周臻在北境靠掠夺牧民扩充兵力,周昊在东境靠盐铁控制百姓,他要想割据永乐城,就不能错过这场难民潮。
“叫赵长顺来!”黄大海猛地起身,佩刀的穗子扫过桌案上的银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