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慎刑司。
当那个本应被乱棍打死,尸体抛去乱葬岗的小太监“苏义”,浑身血污、步履蹒跚地,重新出现在慎刑司门口时。
看门的那两个老太监,脸上的表情,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要精彩。
“你……你你你……”一个老太监指着“苏义”,指尖哆嗦得像是秋风里的枯叶,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整个人抖得像个筛糠,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嚎着:“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小的……小的命贱,没死成……自己爬回来了!求总管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愿为总管大人做牛做马!”
他一边哭,一边砰砰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混着脸上的泥污,看起来凄惨到了极点。
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里面的人。
不多时,一个身穿绛紫色锦袍,面白无须,眼角吊梢,声音尖细得像针一样的中年太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这内侍省的总管太监,孙德。
也是下令将“苏义”杖毙的罪魁祸首。
他看到地上那个“死而复生”的苏义,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活见鬼般的错愕,随即,那错愕就变成了一种猫看老鼠般的,饶有兴致的玩味。
“哦?”孙德捏着嗓子,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凉意,“咱家倒是小瞧你了。慎刑司的板子,乱葬岗的野狗,都没能要了你的贱命。你这命,可真够硬的。”
“是总管大人洪福齐天,是小的命不该绝……”“苏义”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将一个劫后余生、吓破了胆的小人物,演绎得淋漓尽致。
孙德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阴森的慎刑司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走到“苏义”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行了,别嚎了。咱家那尊玉佛,可是前朝的宝贝,打碎了,打死你十次都不亏。”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不过嘛……看在你这么‘忠心’,命又这么硬的份上,咱家就发发善心,再给你个活路。”
“谢总管大人!谢总管大人!”“苏义”闻言,如蒙大赦,磕头磕得更响了。
“别急着谢。”孙德的眼神,瞟向了皇城深处,那个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禁忌方向,声音压低了三分,“锁龙井那边,最近不是缺个洒扫的粗使奴才吗?咱家看,你就挺合适的。”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太监,脸色齐齐一变。
锁龙井!
那地方,在皇宫里,比冷宫还可怕,比慎刑司还让人绝望!据说,那里怨气冲天,寻常人待久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疯疯癫癫,无故暴毙。被派去那里的,跟直接发配去死,没太大区别。
孙德这是……要把这个命硬的“玩意儿”,扔到那个最凶的地方,看看他到底能硬到什么程度。
“去吧。”孙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别死得太快,不然,就不好玩了。”
……
陈凡,或者说现在的“苏义”,低着头,被一个老太监领着,穿过层层宫阙,走向那座传说中的人间魔窟。
他的内心,没有丝毫被“发配”的屈辱,反而掀起了一阵近乎滚烫的兴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正愁如何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接近那个“谪仙人”的核心布置,没想到,这个孙德,竟然亲手为他递上了这张宝贵的“门票”!
越是往皇城西北角走,空气就越是阴冷。
那不是天气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能渗透进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四周的宫殿愈发破败,连巡逻的禁军都远远绕开此地。
终于,在穿过一片荒芜的广场后,那口传说中的“锁龙井”,出现在了陈凡的视野里。
坑口,如同一张狰狞的巨兽之嘴,正不断地向外吞吐着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腥甜与腐朽,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微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哀嚎。
深坑的四周,地面上,石壁上,被人用朱砂和金粉,刻满了亿万道扭曲盘旋,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符文。
这些符文,陈凡一个都不认识。
但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感到一阵神魂刺痛,仿佛自己的精神力,都要被那些符文强行吸扯过去,撕成碎片!
“叮!检测到超高维度的‘法则符文’!”
“警告!该区域存在极高强度的‘怨气力场’与‘灵魂分解’效应,请宿主谨慎行事!”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疯狂作响。
陈凡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将头埋得更低,扮演着那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懦弱太监。
就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甲士,推着一辆巨大的囚车,来到了井边。囚车里,关押着七八个衣衫褴褛,嘴巴被堵住,正拼命挣扎的活人。
他们不是囚犯。
陈凡能从他们身上,感知到普通百姓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个,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官气。
没有审问,没有言语。
其中一名甲士,面无表情地打开囚车,像是倾倒垃圾一般,将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直接……扔进了那口巨大的深坑里!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