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你啊,光说不练,到时候别偷懒。”
阿强一听急了,连忙拍胸脯保证:“不信你等着瞧,我割得比谁都快!”
我们都笑了。那一刻,汗水和烈日似乎都变得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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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们从地里回来。夕阳落在麦浪上,把整片田野染得火红。风吹过,金色与红色交织,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阿强一路哼小曲,脚步轻快。我看着前面父亲沉稳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安宁。
进村的时候,路口已经有人在议论开镰的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男人们抽着烟,女人们说着粮袋、石磨和伙食的准备。孩子们在一旁追逐,笑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都被一种即将来临的忙碌和喜悦笼罩着。
母亲和几个婶子说起借轧麦机的事,阿强却凑到我耳边小声嚷:“等割完麦,咱一定得搞顿大席,烤点肉,喝点酒,那才叫痛快。”
我笑着点头:“行,到时候你别喝趴下就行。”
他嘿嘿笑着,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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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母亲做了一锅炖鸡汤,说是要给父亲补补。鸡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阿强馋得眼睛都直了,连连嚷着:“婶子,你这是偏心,老让我羡慕。”母亲笑骂:“这哪是给你羡慕的,你明天割不割麦?”
阿强赶紧赔笑:“割,肯定割!”
饭后,我们搬着小板凳到院子里乘凉。星子一点点亮起来,夜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麦香。父亲叼着烟斗,缓缓开口:“这几天大家伙儿都得准备好。开镰就是一场仗,收得快,收得好,才不怕风雨。”
我静静听着,心里被触动。这片土地,这些麦子,对他们来说不是简单的庄稼,而是生命的依托。
阿强兴奋地嚷:“叔,到时候我跟磊子肯定能顶大半天!”
父亲只是淡淡一笑:“行,到时候我看你们俩的。”
母亲在一旁叹息一声:“一年一熟,日子都在这收与种之间过着。磊子,你看这是不是比城里奔波强?”
我没有马上回答,只抬头望着满天的星子,心里像有一股暖流慢慢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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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我在油灯下写下日记:
“第五十五天,麦浪将起。父亲磨镰的身影,母亲端来的玉米糊,阿强嘴里嚼得嘎嘣响的麦粒。烈日下的帆布棚,井水的清凉,田埂上的谈笑。傍晚的夕阳把麦浪染红,村口的闲谈让空气都热闹起来。收获在即,心里竟多了几分稳妥。或许真正的归属,不在别处,就在这片土地之上。”
我放下笔,吹熄油灯。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浓烈的麦香,像是一种预兆:明天,会更热闹,更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