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72章美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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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不太显眼的马车停在城西的一处民宅前。民宅不算大,位于一条巷子的尾端,站在门口还能闻到一股子烘烤点心的香气。
若谷先下马车,左右四下一环顾,见无人跟着她们,这才将罗月素扶下来。接着去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主仆俩快速闪身进去。
一入到门内,甜香奶香浓郁起来,越往里走味道越大。等到了后院时,每近前一步都是香味满鼻。
后厨房的席帘子一掀,出来个发髻光溜的婆子,一脸的喜色,直呼,“做出来了,真的做出来了!”
她打眼看到罗月素,更是欣喜无比,“大姑娘,您快看看,今日做的同那铺子里卖的一模一样。”
罗月素未如她预料的那样高兴,反而阴沉着脸进去。
里面好几个忙活的下人,有的在打着糊,有的在搅拌着什么,案台上摆放着好些糕点,黑的焦糊的都有,最新一屉的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从卖相上看极其不错,与金玉满堂买得最好的那款点心极为相似。
那婆子献宝似的将点心端到罗月素面前,讨好地炫耀着,“大姑娘,您尝尝。”
罗月素脸色越发的难看,突然一把将点心扫落在地。
所有人都惊了,那婆子更是面无人色,“大……大姑娘,奴婢等立马重做……”
“别做了!”罗月素看着这间改造过的厨房,还有那几个人,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满腔的恨意再也挡不住。
这次父亲让她离京,她还以为自己机会来了。一是可以借机接近想接近的人,二是可以趁机将那些方子用上。
谁成想有人一来,断了她所有的路。
她咬牙切齿着,交待那婆子,“把这里收拾干净,莫要让人发现。”
“罗大姑娘是不想让谁发现?”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娇中含利的声音。
所有人皆惊,最为惊讶的就是罗月素。她因为太过措手不及,一时忘了任何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娇颜如覆霜,水眸似结冰,绿衣乌发身姿细如弱柳,手里摇着一柄团扇,似是来串门子的邻居,正是顾荃。
顾荃极淡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再到厨房的布置,以及那些点心,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处。
黄粱捡起一块还算完好的糕点,呈了上来。“姑娘,你看,这点心和咱们铺子里卖的一样。”
“这么好的点心为何扔在地上,当真是浪费。”顾荃似是有些惋惜,目光再次回到罗月素身上。“罗大姑娘,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罗月素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是嫉妒,再是想赚钱,她骨子里还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自尊。
如今事情败露,仿若被人剥光体面的华服,让人无地自容。
黄粱恨恨地瞪着她,“难怪你接近我家夫人,原来是想得到我家夫人的点心方子。”
她想狡辩,却好半天张不开嘴。
顾荃还在摇着团扇,冷冷地看着她,道:“我先前一直想不通,你为何对我一见如故。如今看来,有人也给你写了信,应该不止一封。”
“你……”她瞳孔猛缩,“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她连柴氏都没说,除了她自己,就是身边的若谷知道。但若谷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信上的内容。
“我原本是猜的。”顾荃的声音很淡,“眼下来看,我猜对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罗月素被击碎的自尊慢慢收拢,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没有错。“你可知你都做过什么?你可知为什么你有多对不起我?”
“那你说说看,我都做了什么,我是如何对不起你的?”顾荃半点不意外,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挑拨离间,用的手段应该都差不多。
她一个挥手,黄粱就将所有人都清出去,只留下彼此的心腹。
“你……”话到了嘴边,罗月素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口。“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抢了别人的东西,所以别人才不放过你。”
抢了别人的东西?
顾荃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神情越发的冰冷,“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东西被我抢了。若是能说得出来,我还你便是。”
罗月素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还是生生忍住,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何况有些事已被她成功避开,说出去没人会信,反倒让人捉住把柄。
思及此,她将下巴一擡,“这方子是别人给我的,与你无关!”
若她说别的,还真与顾荃无关,只是这方子,不仅有关,且是从头到尾都脱不了干系,因为那封信正是顾荃安排的。
当然,哪怕是这个时候,顾荃也不会说破。
“那让我来猜猜,你一开始接近我,假装为我好,要认我当义妹,应该不止是为了阻绝你二叔想娶我的心思吧?”顾荃走近一些,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你是为了你父亲。”
罗月素脸色大变,眼神中全是惊疑之色,“你……”
“你不必否认,我说过不止你对我的态度奇怪,令尊也很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顾荃唇角扬着,满是讽刺。“你父母之间关系如何,旁人看不明白,你身为他们的女儿还不清楚吗?若是真情,定然坚不可摧,若是假意,迟早会露出端倪,与别人何干?”
“如果没有你……”罗月素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险些将自己的唇咬破。
“天下貌美的女子何其多,如果没有我,那定然还有别人。人生路漫漫,总会遇上的。”顾荃可不认为罗谙对自己是真心,顶多是见色起意而已。
“当年你罗家门第不算高,内里还被你祖父掏空,你母亲身为吏部尚书之女,嫁给你父亲是下嫁。这些年你父亲平步青云,靠的难道仅仅是自己的能力吗?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外祖父去世后,他对你和你母亲是不是就没那么上心了?”
深情可以装,但绝对装不了一辈子,利益关系一旦出现变化,那就是所谓的深情随之变化的源头。
罗谙那个人,深府心机手段都非一般人。
但罗月素不会承认这些,她只会觉得一切都是顾荃的错。顾荃的错不在于做了什么,而在于存在便是错。
“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我说过你欠我的,你就是欠我的,我不过是讨回一些,我何错之有?”
“我欠你的?”顾荃再往前走一步,目光越发的冰冷,如泉水冒着寒气,“别有用心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可真是蠢!”
“你……你不就是长了一张勾男人的脸,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罗月素被激,下意识口不择言。
而她的反应,正中顾荃的下怀。
顾荃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满眼的讥诮地睨着她,“原来你是嫉妒我,让我来猜猜,你不会觉得如果没有我,嫁进裴府的人就是你吧?”
“你……”她倒吸凉气的同时,眼里的震惊出卖了她。
“你真可笑!”顾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里的讥诮更深。“那个人在骗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甚至她不无疯狂地想,如果让顾荃知道一切,可能也是一种报复。
顾荃已经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神情更冷了几分,“因为我从见到裴郅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放手,他只能是我的!”
“这可由不得你,你若是嫁给别人……”
“我不可能嫁给别人!”这一点顾荃比谁都确定,如果没有裴郅,她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嫁人。
“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不可能嫁给别人,死都不会!”
没有别人,只有他!
裴郅的心被这句话填得满满当当,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什么动机,他的小狐貍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他长腿一迈,进了厨房。
罗月素看到他,先是一惊,尔后面露疯狂,“裴大人,你被她骗了。她原本勾搭上我父亲,我父亲为了她,害死了我母亲。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相信我……”
“休得胡言!她是我的夫人,与你父亲没有半点关系。”他腰间的剑一出,直指罗月素,“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人,那就是她。倘若没有她,我谁也不会娶!”
“不……不是这样的,你和我……我们才是……”罗月素感觉剑尖逼近,吓得连连后退。
裴郅气势森寒,眼中的杀气不加掩饰,那剑尖更是差一点就划破她的喉咙,杀她的决心不言而喻。
她想说他们才是一对,可是面对这样的裴郅,她哪里还敢心存妄想。
顾荃握住裴郅拿剑的手,与他对视凝望着,尔后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她,“我们夫妻于你而言,本应该是无关之人。你受人挑唆,不辨是非,蒙了心智,却忘了他人口中之言全是子虚乌有,你身边的人才是真。你的母亲还在京中等你,你还能回去吗?你离京的这段日子,她一切可还好?”
“娘,娘……”她慌乱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父亲已经出过一次手,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她离京之后,万一父亲再下手……
顾荃偎进裴郅怀中,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你被骗了,被人当枪使,还如此的自以为是,真可怜。”
然后她仰着脸,弯着眉眼,娇声道:“夫君,我们走吧。”
罗月素看着他们离去,满心的仓皇。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抽去主骨般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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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府的闹市远不如南安城繁华,但热闹却是不相上下,且更有人间烟火气。除去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铺子,还的摆在路边的小摊,以及挑着担子售卖东西的人。
这是顾荃穿越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也算得上是一次旅游。她像个游客一样,看到什么都想买,不拘是什么小手工艺品,还是小零嘴。
不说是南柯和黄粱,就是跟着的周阳他们亦是双手占满。
她从小贩手中接过糖人,转头就递了一个给裴郅。
糖人是一只老虎,正是裴郅的属相。
裴郅看着糖人,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爱吃甜?”顾荃问他。
他们之间新婚不久,很多生活习惯彼此还不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