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裴郅垂在身侧的手微动,……(1 / 2)

第33章第33章裴郅垂在身侧的手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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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大房的下人们就忙得脚不沾地。

杜氏满脸的忧色,因着一夜没睡好而显得面色发郁,再是敷粉也遮不住眼下的青色。她指挥着丫环婆子,一边清点自己私库存里的药材,一边让人列单子再去采买。

下人们亦是个个绷着,无半分松快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紧张。

其中有个下人因太过紧张,搬东西时险些摔倒,刚惊呼出声时,人和东西都被托住,定睛一看见是南柯,立马连连道谢。

杜氏闻声看来,一眼看到顾荃,神情有些复杂。

顾荃福了福身,满脸的愧色,“大伯母,都是我不好,让您也跟着受累。”

这事说起来是大房的人起的祸事,委实怪不到别人。

杜氏不是不明理之人,只是到底事关自己的亲生女儿,多少有些关心则乱,明知顾荃没错,心里却难免有失偏颇。

“不怪你,你也是无辜。”

“大伯母,昨日祖母烧信时,我看了一眼,好似提到了大姐姐。算日子大姐姐也快生了,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杜氏闻言,感念她时刻不忘关心自己的女儿,一时有些动容。

“祜娘,大伯母也不瞒你,那信上还提了一件事,说是你大姐姐她生产时会有不测。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准备派人过去。”

说到这,已有哽咽之声。

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哪怕是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那也是半点马虎不得。

“还有这样的事?”她白了脸,也跟着急,“大伯母,我让郭大夫跟着一起去。他医术高明,有他坐镇定能保大姐姐万无一失。”

杜氏大喜。

郭大夫的能力,她自是信得不能再信,那可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厉害的人。欢喜过后,她犹豫起来,一时纠结,“他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大伯母放心,我如今好了许多,好好养着就行。大姐姐的事最紧要,先紧着大姐姐。我再人寻几个京中最有名的产婆,让她们跟着一起去。”

“祜娘……”

这下杜氏是真的大受感动。

难为这孩子经历生死大事,还想着她的元娘。

顾荃要的不是她的感动,而是拔除她心底的刺。

“大伯娘,我仔细想过,那信上的字无从辨认笔迹,许是刘姨娘自己编撰的也未可知。前两件是已知之事,应验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是她居心不良,那这第三件有可能是假。倘若真是这样,她当真是其心可诛。”

“她确实可恶!”杜氏咬着牙。

一个妾室谋害府里的姑娘,不管谋害的是大房的姑娘,还是二房的姑娘,那都是顾家正儿八经的主子。

以下犯上的奴妾,还搅出这样的是非来,何止是其心可诛。

顾荃又道:“若不是她害我不成露了形迹,那信上所写的事她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半分,更是该死。”

这话提醒了杜氏。

她转过弯来,更是大恨。同时为自己之前心里的那丝不对而感到惭愧,惭愧自己活了这么大年纪,自以为事事通达,却还有一叶障目之时,甚至迁怒于无辜受害之人。

若不是祜娘这孩子遭了难,二房查出刘氏,那么她的元娘……

“她该死!”

*

刘姨娘的死讯是三天后传来的,说是夜里悬梁没被救过来。至于是不是真的悬梁,是不是真的被救过,没有人细问,也没有人去在意。

她的死是必然,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因着顾老夫人严令过,府中上下无人再提起顾荃中毒一事,也没有人敢过多议论刘姨娘。然而人言可控,人心难控。

刘姨娘这一出事,顾荛的地位一落千丈,纵使表面上杜氏不会给她任何为难,也不减她身为顾府姑娘应有的份例,依然挡不住捧高踩低之人的落井下石。

高门大户内的下人一个比一个精,使的招数让人挑不出错来,偏偏又是实实在在的刁难,直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

几日不见,顾荛清瘦许多,下巴都尖了不少。

她站在杏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转身,见来人是顾荃,阴郁的脸上顿时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神色,似憎似怨,似嫉是恨。

顾荃一步步走近,仰头望着繁茂的杏树。

“满树杏,一片青,曾许良人年年春,耐何怨恨日日深。幼年时,我见你姨娘常将杏花簪在发间,旁人说杏花白不吉利,我却觉得甚好。我其实很是不解,她为何因一封不知来历的信就想将置于我死地?”

“人都死了,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何意思?”顾荛擡着下巴,努力让自己高傲一如从前。

“怎会没有意思?”顾荃从树下摘下一枚尚小的青杏果,拿手指揉搓几下,然后扔在地上。

果皮破碎的果子,落在泥土之间,不仅没了生机,还被人用脚碾进泥中,不过是瞬息的工夫,再无先前的鲜活。

顾荛眼神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做这一切的顾荃。

“四妹妹,你这在做什么?”

顾荃微微一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二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荛大愕,一时像是从不曾认识她。

她自小体弱,父母宠着护着,像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给人的印象就是性子又弱又淡,不愿与人亲近,也不容易被讨好。虽不太讨人喜,却不足为惧。

“四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替二姐姐问的啊。”她的眼神极淡极冷,明明在笑,明明看上去娇弱天真,却莫名让觉出一丝惧意来。

顾荛在她宛如镜泉照人的目光下无处可逃,人已退后两步,眼中全是惊疑不定之色。

她又从树下摘下一枚果子,重复着先前的动作。果子再被她碾进泥中,破碎凋败,一如人之尚幼却早早夭折。

“子承父志,女遂母愿。二姐姐,你姨娘未做完的事,你想替她完成吗?”

“四妹妹,你胡说什么!”顾荛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莫名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这个四妹妹……

是经此事后性情大变,还是她一直看走了眼?

“我们都是顾家的姑娘,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我必告之祖母。”

顾荃又笑了。

“二姐姐,你姨娘想要我的命,你此前当真不知情吗?”

“我……我不知道!”顾荛心口又是一凉,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我若是知道她想害你,我怎么可能不阻止?”

她似是信了,又似是不信。

好半天,又问:“你们真不知道那写信之人是谁吗?”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顾荛太过惊惧,居然喊出声来。

这般失态的样子,她自三岁之后就不曾有过。如今被顾荃逼成这样,可见有多恐慌,便是刘姨娘的死都能让她这样。

“四妹妹,祖母说了,此事不许再提,你为何还要来逼问我?我姨娘都死了,你是想逼死我吗?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那写信之人或许根本不是冲着顾家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顾荃眼睛眯了眯。

这正是她的猜测。

所谓的她克顾荛,极有可能是那人编出的,一半真一半假的话,不仅让人深信不疑,还能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那人针对的是她,要么是与她有仇,要么是被她挡了道。

她目光极深,定定地看着顾荛,“二姐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出了院子。

府中的树木更加葱郁,到处都是一派绿意盎然的繁盛之相。花开花落,叶子绿了又黄,一年年的重复着相同的景致,她却依然没有看够。

这一世她想好好活着,任何不想她活下去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南柯跟在她身后,保持着沉默。

不远处黄粱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她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