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可不能让她跑了。(2 / 2)

顾家与裴家没有交集,也无往来,所有人恭敬地向芳宜郡主行礼之余,皆是满心的疑惑。

顾老夫人心中猜测不断,面上不显,“郡主,您当事先知会一声,我好出门去迎才对。”

她和芳宜郡主虽不熟,却也不生。

芳宜郡主环顾众人,道:“我今日来,是应我那小友之邀,未能提前告之,确实是有些冒昧。”

“小友?”她更是莫名,“不知郡主的小友是谁?”

芳宜郡主但笑不语,看向顾荃。

顾荃这才上前来,福了福身,“祖母,郡主是我请来的。”

所有人皆惊。

她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想报裴郅救命之恩,又碍于男女有别不好私下往来,所以才会去裴府的事说了一遍。

但没有人知道她给裴府下帖子一事是出于试探,原本没抱太大的希望,私心以为堂堂郡主应该不会当一回事,哪成想对方竟真的赴约。

一时间,难免觉得惭愧。

芳宜郡主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的目光温和无比,“我和这孩子一见如故,实在是喜欢得紧。”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在场所有的宾客中,无一人能及她身份尊贵。哪怕背后不少人非议裴家,说她如何命硬,当着面时谁也不敢不尊不敬。

有人小声感叹,“顾家四姑娘好本事,连郡主都能请得动。方才还有人笑她连半个朋友都没有,真是不知所谓。”

沈玉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顾荛和顾茵姐妹俩也是各怀心思,更别说旁人。

芳宜郡主不怎么出门应酬,也不常进宫,却无改她的地位尊崇,以及今上对她的敬重。一旦入了她的眼,那便是一脚踏入青云台,借着她的势必能扶摇直上。

姑娘们嫉妒着,羡慕着。

罗月素却是一脸与有荣焉之感,款款有礼地到近前来。

“早知郡主也来,我真该去接您的。”

一句话点明两人的关系之亲近。

芳宜郡主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道:“我老婆子年纪大,起得可没你们早。”

这话实在是轻快,又有几分自嘲。

世家高门最重面子,哪怕与罗家私底下闹得并不好看,却也没有为难一个小辈的道理。何况罗月素给顾家人的印象不错,因她对自己女儿明显的示好,便是李氏也没有迁怒于她。

她含笑立在芳宜郡主旁边,众人都以为应该如此。

芳宜郡主却朝顾荃招手,将顾荃留在近些的身旁。

所有人见此情形,自然更是诸多猜测,又因着芳宜郡主的身份,一时人人拘谨,便是平日里最为八面玲珑的杜氏都不知该如何带动气氛。

芳宜郡主岂能看不出众人的神色,同顾老夫人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顾老夫人欲亲自送她,被她拒绝,道:“你们且赏着花,让祜娘送我就行了。”

*

顾家大门外。

裴郅站在马车旁,一袭华贵的墨色常服,长身玉立气度森寒。他看到芳宜郡主和顾荃出来,上前来扶自己的祖母。

顾荃借着将人交出去的当口,松手时故意去碰他。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遇上,绝不错过。

小摸小碰也能管一天多,不碰白不碰。这样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一般人应该都不会在意,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可裴郅不是一般人。

他不仅有感觉,且十分强烈。

如被火燎,被雷电击。

一眨眼的工夫,顾荃已远远避开,谨守规矩之余,似是有些畏惧的样子。

芳宜郡主见之,暗道这孩子怕是有些怕自己的孙子,有心解释一二,道:“祜娘莫怕,我家郅儿看着冷,实则最是心软。”

当祖母的夸自己的孙子,纵是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弃,旁人也不好戳穿。何况在顾荃看来,裴郅这人心软不软不知道,但心正却是毫无疑问。

“裴大人功在人心,破案洗冤无数,实在是令人佩服。他救过我,我感激不尽,怎会怕他?若能有个这样的兄长,那该多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感而发,其实全是顾荃的心机。

她还在试探,试探芳宜郡主,也试探裴郅。

芳宜郡主在听到她的话后,眼底隐有一丝黯然之色。

当年出事时,儿媳还怀着身孕,若是那孩子能生下,同这孩子也差不多大。难得自己和这孩子投缘,如果认个干亲好像也不错。

芳宜郡主这般想着,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孙子。

裴郅面冷依旧,道:“顾四姑娘有兄长。”

顾荃的情绪不用装,已是满脸的失落,低着头像说错话做错事一般,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胆怯,“裴大人恕罪,是我失言。”

男女不行,兄妹不行,这人也太难搞定了。

她心里叹着气。

芳宜郡主也在叹气。

这孩子打小就是一副冷脸,谁见了都不敢亲近。

等上了马车,她思量再三后,语气尽量柔和道:“莲花奴,你莫要成日里冷着脸,吓着人家姑娘。”

裴郅半低着眉,内心翻涌。

小狐貍上回说要和他尝尝男女情爱的滋味,转头就说想与他结为异姓兄妹,方才虽然故意碰了他,却明显有几分忌惮,不会真是被他吓着了?

“祖母,我刚才很吓人吗?”

芳宜郡主闻言,心头微动。

上回祜娘登门时这孩子没有回避,今日还告假陪自己来顾府,难道是……?

“我还有一事忘了同祜娘说,你去帮祖母带个话。”

裴郅听了她的交待,二话不说下了马车。她掀开车帘往外看,见顾荃刚进顾家的门,自家孙子没几步就追上,目光中泛起欣慰的笑意。

朱漆大门半开着,匾额之上的顾府二字古墨流芳,乃是顾家第一位帝师所题。书香门第的气韵,在那一笔一画间尽显。

顾荃听到动静,回头时见是裴郅,愣了一下。

“裴大人,你可是还有什么事?”

不会是来警告她,让她不要再纠缠,更不要痴心妄想的吧?

“我祖母有话给你,说她今日很开心。你说有花当赏则须赏,她觉得很有道理。”

她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郡主擡爱,她今日能来,我们全家都感到荣幸之至。”

微风起时,金云纱流光溢彩,如雾如烟美轮美奂。那纤细的身姿,不盈一握的腰,仿佛不堪受风,越显娇弱。

梨花面如玉,眉黛见远山,额间的的一抹梅花红分外的妖娆。

这么娇软柔弱的玉人儿,若是真怕了他,会不会以后都躲着他避着他?

裴郅压着眉,语气平静,“我祖母这些年来不爱出门,也不爱见客,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是不一样。你说想报我的恩,那我便挟恩求报,请你日后若有闲,多去陪她说说话。”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梯子都搭到面前,顾荃岂有拒绝之理,她按捺着心头的狂喜,当下应允,“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的。”

早知这人如此孝顺,从郡主下手便能成事,她何必又是嚷嚷着报复又是示爱,还喊着和这人做兄妹。

她欢喜着,期待着,对未来活下去的可能性充满信心。哪里知道自己是被人看上的猎物,正一步步地走进猎人布好的陷阱。

而猎人则隐在林暗中,不惊风不引弓,蓄势待发却耐心等候时机,任凭垂涎的贪欲叫嚣咆哮,始终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那以后,就有劳顾四姑娘。”

裴郅转身时,眼底瞬间风起云涌,如孽海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