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冬雪(2 / 2)

寒风裹着冰粒砸在银袍上,我拢了拢衣领,指尖触到颈间的珍珠——又是一场试炼,又是漫天风雪。神谕里那句“将死亡七次”总在耳边绕,望着眼前翻涌的雪幕,恍惚间竟觉得,也许这次的劫难,也躲不过去。

正出神时,颈间的珍珠突然亮了——北辰星的光芒顺着珍珠漫出来,暖融融地裹住肩头,连身边的暴风雪都似慢了半分,原本迷眼的雪雾被照得透亮,脚下的冰壳、岩石缝里的枯草,都清晰起来。

我顺着光往前走,很快在一块青黑色的岩石上停住——石缝里凝着朵冰凌花,花瓣像被精心雕琢过,边缘泛着淡蓝的光,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我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的凉,心里忽然定了:这朵太特别,妹妹眼尖,就算在风雪另一头,也肯定能认出同款。

“就你啦。”我对着冰凌花轻声说,小心地把它从石缝里取下来,托在掌心,“好啦,亲爱的花朵,跟我走吧,咱们得帮大家闯过这关。”

可指尖刚把花护在怀里,头顶的风雪突然猛地炸响!比之前更烈的寒风卷着冰刃扑下来,北辰星裹在我身上的光膜“咔嚓”一声,瞬间被撕出几道裂痕,光芒骤暗——雪雾重新涌上来,连掌心的冰凌花都开始发颤,我心头一紧,赶紧把花往斗篷里塞,牢牢攥住,只盼着埃尔黛尔那边,别被这突来的暴雪困住。

埃尔黛尔

拐过一块冻裂的岩石,终于瞅见矮灌木丛的枝桠上,密密麻麻凝着一片冰凌花——晶亮的花瓣裹着细雪,挨挨挤挤的,看着就好挑。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掐下一朵,花瓣规整得很,没什么特别的缺口或纹路,心里松了口气:“就你啦!这么一大片,随便找都能凑出相像的,总不至于跟姐姐的对不上。”

可指尖捏着花瓣转了转,又忍不住犯嘀咕:冬之女神要“完全相同”的花?这世上哪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更别说花了!怕不是故意折腾人。

“想再多也没用,先找到姐姐再说!”我咬了咬下唇,把冰凌花往斗篷兜里一塞,提着悬在身前的火球,脚步又快了几分。风还是刮得脸疼,火球的光晃得雪粒发亮,忽然瞥见前方雪幕里,有一点淡蓝的光在微弱闪烁——是北辰星的光!

我心里一下子热起来,攥紧法杖的手都松了些:肯定是姐姐!她准是也找到冰凌花了,这光就是在给我报信呢。我朝着那点光的方向喊了声“姐!我在这儿!”,声音裹着风飘出去,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只想快点跟她汇合,赶紧把这破试炼熬过去。

女王视角

风雪像无数细冰碴子,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连银袍都被冻得发硬,贴在身上冷得刺骨。我把那朵冰凌花往斗篷内侧塞紧,指尖触到花瓣的凉,又拢了拢衣襟——得护好它,这是闯过试炼的希望。

抬手看了眼掌心的北辰星光,淡蓝的光在风雪里颤了颤,不算亮,却足够显眼。我心里默念:埃尔黛尔应该能看见吧?她寻着光来,咱们就能赶紧汇合了。

可念头刚落,脚底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冰晶顺着靴筒往上爬,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脚踝。我想抬步,腿却重得像灌了铅,低头看去,冰晶已经漫过膝盖,泛着冷光的纹路在裤腿上蔓延。

我想运起星力驱散寒意,可身子却越来越僵,冰晶爬过腰腹,缠上胸口,连呼吸都冻成了白汽,每一口都带着针扎似的疼。最后,冰晶漫上脖颈,裹住脸颊,眼前的风雪渐渐模糊,北辰星的光也暗了下去——我没了呼吸,意识沉下去的前一秒,只觉得自己像被冻住的琥珀,成了一座立在风雪里的冰雕。

心里掠过一丝自嘲:这次……怕不是又要去冥府见海拉了。连那冥府的冷,好像都比这风雪里的冻僵,多了点“熟悉”的诱惑。

踏入海拉的大厅时,冷意先裹住脚踝——白骨堆砌的王座泛着淡青的光,海拉慵懒地斜靠在上面,黑发垂落在白骨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一缕发丝。旁边的三狱犬没了平日里的凶相,见我进来,竟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凑过来,尾巴尖扫过白骨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唉呀呀,我的好姐妹,”海拉抬眼看见我,嘴角先勾起来,语气里满是打趣,“这次倒是新鲜,在斯拉夫的土地上冻成了大冰棍!”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尖敲了敲太阳穴,“对了,他们那边打招呼怎么喊来着?哦——乌拉!”

说着,她突然张大嘴巴,故意模仿着斯拉夫战士的粗嗓门喊得响亮,连王座上的白骨都晃了晃,显然是故意逗我。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咱们这都见了多少次了,早就这么熟络了?”

“那可不!”海拉坐直些,眼神里多了点认真,却还带着调侃,“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啦,等下次再来,就能在我这冥府长长久久地安居,到时候你就是我身边最亲的姐妹。”她伸手指了指我身后的虚空,语气里藏着点期待,“来吧,睁大眼睛看看,这次你又会以什么模样复活?”

埃尔黛尔

我攥着冰凌花往北极光的方向跑,风刮得斗篷猎猎响,终于在一片开阔的雪原上停住——姐姐就立在光里,浑身裹着琥珀般的冰晶,淡蓝的光从冰缝里渗出来,美得像冻住的星子,可那分明是一座完完整整的冰雕。

“我明明找到了花……你怎么会这样……”我快步冲过去,指尖刚碰到冰雕的瞬间,寒气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目光落在她托着花的手背上,突然僵住——那朵冰凌花的花瓣边缘,缺了个小小的口,和我兜里那朵规整的完全不一样。

“我的傻姐姐啊……”鼻子一酸,眼泪先掉了下来。她总想着找最特别的,以为这样我就能轻易认出,却忘了冬之女神要的是“完全相同”,哪会有两朵一样的花?我伸手抱住冰雕,冰冷的触感透过斗篷传过来,眼泪砸在冰晶上,瞬间冻成了小冰珠。

突然,脑子里闪过个念头——那首歌!那首在海上救过姐姐的歌!我赶紧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唱:

“Salvanos,stelaris,

(拯救我们吧,海洋之星,)

Etrega,

(天上的女王。)”

风裹着歌声飘出去,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这次没等冻住,一滴泪顺着寒风,刚好滴在姐姐冰封的肩胛上。

“咔哒——”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我猛地抬头,看见冰雕的肩胛处裂了道小缝,淡蓝的光从缝里涌出来,接着裂缝越来越多,冰霜顺着她的银袍往下褪,露出底下泛着暖光的布料。

姐姐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我立刻扑上去抱住她,眼泪又掉了下来:“对不起姐姐,我没找到完全相同的花……其实就算是你手里这朵,自然界里也从来没有过完全一样的花朵啊。”

雪停兔现·试炼终

我抱着姐姐还在发颤,就听见她轻声叹:“我的傻妹妹呀,刚才那阵暴雪……我还以为,咱们这次真的过不去了。”她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虚弱,指尖还攥着那朵缺了口的冰凌花。

可话音刚落,耳边的风突然没了声响——漫天的雪粒悬在半空,接着“簌簌”落在地上,翻涌的雪幕竟在瞬间散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原上,连空气里的寒意都淡了几分。

“咻”的一声轻响,一团闪着蓝色荣光的白毛团子突然浮到我们眼前,圆滚滚的身子晃了晃,小尾巴在身后轻轻拖曳,声音软乎乎的:“恭喜你们呀,试炼通过啦!”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俩人头颅上的问号几乎要冒出来——这突然冒出来的兔子,是哪儿来的?

白毛团子像是看穿了我们的疑惑,晃着身子解释:“我是冬之女神的使者,叫光光!”它顿了顿,魔力指了指我们手里的冰凌花,“女神大人要的根本不是‘完全相同’,也不要什么绝对的完美——她想看见的,是你们在这片冰原上不放弃的韧性,还有姐妹俩之间掏心掏肺的情感呀!”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姐姐也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光光软乎乎的毛。

“好啦好啦,别愣着啦!”光光转身往远处飘,蓝色的荣光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浅痕,“我带你们去预言里说的地方——大地裂痕之处,多米科夫卡!到了那儿,你们就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啦。”

我们跟着光光往前,刚走出没几步,脑海里突然飘来海拉那熟悉的慵懒声音,带着点调侃:“祝你好运呀,我的好姐妹。我可等着呢,等你最后一次来冥府,咱们就在我的白骨王座旁,好好喝杯茶。”

我忍不住笑了笑——连在这儿,都能收到她的“祝福”,倒也不算太糟。

面包人蹲在树洞边,指尖摩挲着陶制烛台的纹路,暖黄的烛火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头看向我们,声音裹着夜的温,却藏着几分史诗将临的沉:“最后一道试炼要开始了——你们记着,那地方离咱们以前待过的、满是松针香的和平安宁森林,已经不远了。”

他顿了顿,烛油顺着烛台往下滴,在雪地上凝成小珠子:“这是史诗的最终回预告,接下来,你们会亲眼看见——一片新森林从冻土上冒芽,也会见证一位英雄,在故事的末尾落下帷幕。”

说完,他指尖轻轻掐灭烛芯,最后一点火星闪了闪,没入夜色。夜风从树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冻土的凉,他把烛台揣回怀里,声音软了下来:“熄灭烛火吧,亲爱的朋友。愿北辰星的光,能照着你安安稳稳睡一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