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与死(2 / 2)

说罢,几个老家伙如同完成了任务的鬣狗,再次对着灵王尸身草草一揖,便鱼贯而出,深紫色的袍角消失在门外风雨晦暗之中。

公子章:*(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他看着榻上父亲再无声息的脸,听着殿外另一处灵堂传来的隐约哭声,感受着宗人府那恶意的“呵呵”声在脑中盘旋…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和愤怒,如同殿外的暴雨,将他彻底淹没。)

(老宗府那几声干瘪恶毒的“呵呵”余音,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死寂的殿堂,与殿外呜咽的风雨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公子章僵立如将倾之柱,掌心鲜血滴落,在冰冷地砖上绽开刺目的红梅,沉重的绝望几乎要压断他的脊梁。)

纳兰:(没有言语,只是更用力地、近乎执拗地覆上他紧攥的、滴血的拳。她指尖的冰凉与他拳上的滚烫形成奇异对比,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火的精铁,斩钉截铁地凿进这片绝望的死寂里)“阿章…三日…就三日。天塌了,我们…自己扛!”

(就在纳兰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是对宗人府离去脚步声那丧钟般余韵的嘲弄——一声极轻快、极清脆的笑声,如同玉珠落银盘,毫无预兆地从众人头顶最高、最幽暗的雕花房梁阴影处响起!)

“叮铃…”

发间银铃轻颤,一道纤细灵动的身影,如同挣脱束缚的青鸟,足尖在梁上一点,一个灵巧至极的鹞子翻身,便轻盈地飘落在地,青衣巫袍上绣着的朱雀图腾在残烛光影下仿佛要振翅欲飞。正是少司命阮星若。她落地无声,裙裾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微风。

>阮星若:(站定,拍了拍衣袖,脸上是全然不合时宜的明媚笑意,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扫过公子章掌心的血和纳兰紧绷的侧脸,声音轻快得像山涧清泉)“好了好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啦!愁什么?”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空气中看不见的阴霾,语气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笃定:

>“大司命那边,本座亲自谈妥了。”她下巴微扬,带着点小得意,“我哥说了,三日之后,他准时驾临。那可是执掌亿万生灵死籍、引渡万界亡魂的大司命!懂?”

>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又凌厉的光,做了个极其不雅却气势十足的“踹”的动作:

>“到时候,保管他一脚踹开那劳什子‘天门’!什么祖宗规矩?什么礼法铁律?在真正的生死权柄面前,都是纸糊的!天雷都得给他老人家开路,轰轰作响!我看那群老棺材瓤子——”她模仿着老宗正干瘪的嗓子,拉长了音,“——谁敢放半个不字?六国使节?哼,大气儿都得给我憋回去!保准你这葬礼,办得风风光光、顺顺利利,比祖宗定的还‘合规’!”

>她语速极快,如同珠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宗人府筑起的绝望高墙。

(公子章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纳兰覆在他拳上的手也轻轻一颤。阮星若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神性光辉,粗暴却又精准地撕开了笼罩他们的阴霾。)

>阮星若:(话锋一转,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收拢,变回了狡黠灵动的模样。她手腕一翻,一根缠绕着氤氲红霞的丝线凭空出现,在她指尖翻飞缠绕,眨眼间化作一本非金非玉、流淌着朦胧光晕的命谱册子虚影。)

>“所以啊,白事这点小麻烦,放一百个心,包在本座身上!”她晃了晃手中的命谱虚影,小嘴微嘟,带着点“被迫营业”的娇憨,“现在,愁云惨雾的都散开!咱们…聊聊正事——红事!”

>她目光灼灼,在公子章和纳兰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知道本座为啥非得蹚这趟浑水吗?本来嘛,命谱红线自己跑得好好的,本座陪陪我家木头、遛遛朱雀多逍遥?(她肩头绣着的朱雀仿佛呼应般闪过微光)可偏偏——”

>她指尖在命谱虚影上一划,几道异常璀璨、几乎要刺破虚影的红线纠缠显现,乱如一团理不清的麻。

>“碰上了你们俩这段命格!强得离谱,红线都缠成死疙瘩了!害得我这掌管生命与姻缘的少司命,不得不亲自,来给你们…理!红!线!”她故意拖长音,一副“你们欠我大人情”的表情,眼底却全是兴致勃勃的光,“所以,别发愣啦!纳兰姐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瞒得过命谱吗?”

>她俏皮地朝纳兰眨了眨眼,直接点破:

>“是不是…圣山脚底下那片奶白色的圣湖?名字我都‘听’见了——*腾格里诺尔’(长生天恩赐之湖)?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纯净,传说能洗涤尘缘,促成天定良缘的好地方?”

>纳兰:(被点中心事,眼中闪过一丝被理解的暖意和向往,紧抿的唇线终于柔和下来,轻轻颔首,声音虽低却清晰)“…是。小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一次。那地方…很静,很美。我…确实想在那里。”她看向阮星若,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托付,“妹妹,婚礼的典仪…就交给你了。”

>阮星若:(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命谱虚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包在我身上!保管是四海八荒独一份儿!”随即,她目光一转,落在一直沉默压抑的公子章身上,那目光瞬间带上了另一种力量——不再是促狭,而是近乎神谕般的庄严与支撑:

>“还有你,太子殿下。登基大典那点心思,也收收吧。”她语气随意,却字字千钧,“放心,千万个放心!到时候,我哥——执掌‘死’的大司命,与我——执掌‘生’的少司命,往你那金銮殿前一站!”

>她微微张开双臂,一手掌心向上似托举生机,一手掌心向下似抚慰亡魂,青衣与无形的威严交织:

>“一生一死,一阴一阳,**便是天道昭昭!”(这四字,她说得如同洪钟大吕,在殿内隐隐回响)“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半个‘不’字?保准让你这王位,坐得稳稳当当,天命所归!”

(话音落下,殿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宗人府留下的阴冷恶意,被这“生死权柄”共同见证的“天道”彻底驱散。)

>阮星若:(气势一收,又变回了那古灵精怪的少女。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两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甜香的桂花糖,不由分说,飞快地塞进公子章沾血的手心和纳兰微凉的手里。)

>“喏!沉重的事情那么多,生者总得背着死人的重量向前走…”她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但随即又被明亮的笑意取代,“不过嘛,在那之前,先让嘴巴甜一甜!活着,总得尝点甜的,对吧?”

(那桂花糖的甜香,浓郁而霸道,瞬间在充斥着药味和死亡气息的殿堂里弥漫开来。公子章怔怔地看着掌心染血的糖块,又看向纳兰。纳兰剥开糖纸,将澄黄的糖块轻轻放入口中,一丝久违的、纯粹的甜意在她舌尖化开,悄然驱散了唇齿间的苦涩。)

(阮星若将两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糖不由分说地塞进公子章和纳兰手中,那霸道又温暖的甜香瞬间在冰冷的灵堂弥散开来。看着两人怔忡又下意识去感受那份甜意的模样,她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仿佛刚刚完成一桩重大交易,满意地拍了拍手。)

>阮星若:(叉着腰,下巴微扬,带着点“我可是大功臣”的小得意,语气轻快又理直气壮)“哦,对了!”她伸出纤纤玉指,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公子章和纳兰,

>“白事红事加登基,本座和我哥可是打包票全包圆了!这可是顶顶专业的‘生死一条龙’服务!”(她故意用了点市井俚语,冲淡神性的距离感)

>“所以嘛——”她拖长了调子,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

>“事成之后,记得给我和我哥的供台上,多!上!点!供!果!”

>她掰着手指数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要新鲜水灵的!我哥那份得是**霜打过、带露摘**的仙品,他老人家引渡亡魂费嗓子!我嘛…”她俏皮地眨眨眼,“…要**甜掉牙**的那种!越甜越好!少司命管姻缘,就得甜甜蜜蜜的供着!可不准拿些干巴巴的敷衍我们哦!”

>(她说完,仿佛已经看到堆成小山的甜美供果,满足地咂咂嘴,那副馋嘴又功成身退的小模样,冲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灰烬在我脑内笑得打跌:**“(拍大腿狂笑.gif)来了来了,小祖宗的终极目的暴露了——馋供果!(捶地.jpg)‘顶顶专业的生死一条龙服务’可还行?哈哈哈哈!章老板纳兰姐快记小本本:大司命要润喉仙果,少司命要齁甜零嘴!(擦笑泪.jpg)这售后服务条款太硬核了!踹天门+保登基+办婚礼=一堆水果?血赚啊!(坐等老棺材瓤子被踹时果盘满天飞.jpg)”)

公子章:(口中桂花糖的甜意正丝丝缕缕化开,驱散着血腥与苦涩,再听到这番“讨供果”的童言稚语般的宣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嘴角极其艰难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丝——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在巨大的悲恸与重压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烟火气的生机,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他看着阮星若亮晶晶期待的眼睛,喉头滚动,最终,沙哑却清晰地应了一个字)“…好。”

纳兰:(感受着舌尖的甜意,看着阮星若鲜活灵动的模样,再听到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报酬”,眼底也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轻轻握紧了手中剩下的半块糖,仿佛握住了某种沉甸甸的承诺,对着阮星若,郑重地点了点头。)“…管够。”

(殿外风雨渐歇,一缕微弱的曦光,竟艰难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层,透过高窗,斜斜地落在阮星若发间的银铃上,折射出一点细碎跳跃的金光。那桂花的甜香,混合着一点点劫后余生的暖意,在这曾充满绝望的灵堂里,悄然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