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机关城(2 / 2)

“看见没?”她得意地收回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小下巴骄傲地扬起,“‘司命星君亲印·防桃花咒’!专克烂桃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招蜂引蝶!”她指尖残留的胭脂色和她眼中璀璨的星光交相辉映,比任何法术都更具宣告主权的意味。然后伴随星辉慢慢隐去仿佛嵌入了灵魂之中。

周围几个路过的匠人好奇地瞥过来,看到我额头的桃花印和身边娇蛮俏丽的少女,都露出了然又善意的笑容。我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额间那点微凉的、带着梅香的印记,非但不恼,心底反而涌起一股暖流。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我低笑一声,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带着点促狭:

“嗯,‘咒’不错。不过……”我顿了顿,看着她瞬间警惕起来的眼神,“听说,对某些命格太硬、桃花劫数深重的家伙……可能效力会打点折扣?”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柳眉倒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木头!你敢小看本星官的咒?!”她作势又要抬手来戳我额头的“桃花”,“信不信我给你再叠三层?!”

我笑着捉住她作乱的手腕,那纤细的手腕在我掌心微微发凉。她显然读懂了这目光,被我看得耳根也泛起更深的红晕,轻轻一跺脚,绣着雪纹的厚实靴底踩在石板地上发出闷响。“看什么看!再看…剩下这盒我自己全吃掉!”语气娇蛮依旧,但那份因“桃花印”往事和“命格”伏笔而起的羞恼与得意交织,让她整个人鲜活得像冬日里跳动的火焰。

她手里却把那大半包温热的、用油纸细致裹好的云片糕连同一只新买、还带着微弱机关保温效果的小铜盒,用力按进我怀里暖肉的油纸包里堆里,自己只捏着还在冒着零星热气的第一包。然后像只归巢的雀儿,敏捷地转身钻入集市人潮,还不忘回头凶巴巴地瞪我一眼(额间的桃花印在她眼里格外显眼):“快走啦!听说前面那家有青铜鼎熬出来的百年鱼羹,能驱走一身寒气!还有……不许擦掉!”

寒风呼啸着重新卷起碎雪,打着旋扑向她的背影。我将手里那些冰冷的、温热的、坚硬的包裹都收拢在臂弯里,包括那份沾着她指尖温度的糕点和那带着温热呼吸的小铜盒,**额间那点微凉的桃花印记仿佛也带着她的温度和宣告。**我大步紧跟上那抹跳跃的色彩。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后寸步不移,用肩膀和身躯,为她在这重生却依旧粗粝冰冷的机关城寒冬里,撑开一道无形的、隔绝风雪的安稳角落。只要她回头,总能看见这堵沉默的屏障,**以及屏障上那枚属于她的、鲜红的“防桃花”烙印**,无论她想吃点什么新奇点心,或是去看再大的雪。

范行:哎呦!大包小包的,老无你这蜜月过的不错阿!

范行那声调侃还带着集市喧闹的回音,我怀里温热的油纸包和星若刚塞进来的铜盒点心还散发着甜香,阿阮清亮含笑的嗓音就紧跟着刺破了寒风:

“星若!不够意思!”她几步从范行身后闪出来,冬日里冻得微红的脸颊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雪貂,目标明确地直奔星若,“去长白山看雪景不带我,还是不是好闺蜜了?”她作势要去捏星若的脸颊。

我和星若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或者说,根本没想解释——这对活宝夫妻就像提前排练好似的,齐齐伸出手,异口同声地喊道:

“交出特产!”

那默契,震得旁边齿轮雕塑上簌簌落下一小撮雪沫。

星若“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那点被突袭的“指控”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灵巧地躲开阿阮的“魔爪”,反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拍了拍我怀里那堆油纸包:“喏!在这儿呢!刚出炉的云片糕,撒着雪停峰秋桂蜜的!还有盐渍肉脯、硬面胡饼!够不够堵住二位的嘴?”

范行眼睛立刻黏在了星若指着的油纸包上,鼻子还夸张地吸了吸,仿佛真能隔着油纸闻到那桂花的甜香:“桂花蜜的云片糕?好东西啊!”他搓着手凑过来,脸上那点调侃早换成了垂涎三尺,“老无,你这趟‘蜜月公差’果然油水足!”

林婉儿不知何时也踱步到了近旁,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们四人这闹哄哄的场面,最后精准地落在我怀里那堆东西上,尤其是那个还微微嗡鸣着散发热量的保温小铜盒。她没理范行的馋相,声音清凌凌地切入:“范行。”

“在呢,首席!”范行条件反射般站直,嘴上还叼着刚撕开油纸露出的半块云片糕,说话含混不清。

“三号节点和七号节点的应力数据,检查完了?”林婉儿语气平淡,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却让范行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

“呃……这个……”范行眼珠滴溜溜转,试图寻找盟友。阿阮立刻低头专心研究自己斗篷上的毛领,假装没看见。

“数据终端显示,”林婉儿指尖不知何时捏着一枚小巧的玉简,上面流转着幽蓝的光点,“你提交的所谓‘检查报告’,是半个时辰前……也就是你跑去集市‘补充能量’期间,用基础模型套了个旧模板生成的。误差率,”她顿了顿,看着范行瞬间垮下去的脸,“保守估计,超过允许值的百分之三百。”

寒风卷着雪沫,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首席!林大首席!我错了!”范行哀嚎一声,嘴里的云片糕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地想解释,“我这不是……这不是算着您和星若她们肯定快回来了嘛!就想着先去接应一下,顺便……顺便……”

“顺便用你那套‘浮风盘’运送茶盏的冗余设计思路,去糊弄承重结构的关键节点?”林婉儿毫不留情地戳破,镜片寒光一闪,“修复进度延迟半天,责任你担?”

范行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戳破气球的鹌鹑,刚才的得意劲儿荡然无存。他求助似的看向我和星若。

星若忍着笑,从怀里那堆吃食中精准地抽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林婉儿手里,顺便碰了碰那个保温的小铜盒:“婉儿别气,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尝尝这个,雪停峰的桂花蜜,真是一绝!”她又朝范行使了个眼色,“某人将功补过,待会儿去把前面那家百年鱼羹端几碗回来,给大家驱驱寒,尤其是我们劳苦功高的林首席,得润润嗓子,对吧?”

林婉儿低头看了看手中温热的油纸包,又瞥了一眼瞬间来了精神、疯狂点头的范行,脸上的冰霜终究融化了一丝。她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星若的提议。

“得令!保证完成任务!鱼羹马上就来!”范行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跑,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星若,“那啥……云片糕……给我留两块呗?当跑腿费!”

星若笑着朝他怀里扔了一小块:“快去吧!再磨蹭鱼羹都凉了!”

范行一把接住,嗷呜一口叼住,含糊不清地喊着“保证滚烫!”人已经像颗炮弹似的冲进了集市的人潮里。

林婉儿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油纸包,拈起一片温软细腻、散发着浓郁桂香的云片糕,小口咬下。清甜在口中化开,她望向范行消失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我和星若身上,轻轻推了下眼镜,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温和的微光。

“走吧,”她咽下糕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找个避风的地方,等他的‘滚烫’鱼羹。顺便,”她看向我,“把你怀里那个保温铜盒给我看看,恒温机簧的震动频率有点异常,可能有优化空间。”

风雪似乎更小了,集市鼎沸的人声和远处齿轮转动的低沉轰鸣交织在一起,在这片冰冷坚硬的钢铁丛林里,氤氲开食物暖香和同伴笑闹的烟火气。

风雪彻底歇了,只留下清冽的空气和集市上越发清晰的热闹声响。我们在一个背风的屋檐下席地而坐,范行果然端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鱼羹回来,浓郁的鲜香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铜锅下精巧的恒温机簧发出细微而稳定的嗡鸣,林婉儿接过我递过去的保温铜盒,指尖灵巧地拨弄着,眉头微蹙,专注地感受着内部机括的震动。

就在我们捧着粗陶碗,喝着滚烫鲜美的鱼羹,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时,林婉儿放下了手中正在调试的铜盒。她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取出赢驷留下的令牌和那卷密信,随手丢在了我们中间干燥的地面上。

“赢驷临走时给的,”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阿阮咀嚼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指名要你们俩——无名、范行——回来后一起开启。”

我和范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范行放下碗,俯身拾起密信,撕开火漆封缄,将信纸展开。熟悉的、属于赢驷那苍劲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字迹映入眼帘:

「范行、无名:见信如晤。

一年前那趟巡狩任务,可还记得清楚?老夫听闻你们身边添了新的助力。燕国那边,夜影(那个心心念念想复辟周室的鬼祟组织)掀起的风波已大致平息,是时候该正儿八经成立一支队伍了。

任务嘛,还是老样子——巡查七国,狩猎夜影。

特此批准成立:天行狩小队!

成员:无名、少司命(阮星若)、范行、林婉儿。

小队口令:代天行狩!

任命林婉儿执掌小队机枢,统筹全局。

事不宜迟,速速前往赵国!那里已发现夜影活动的清晰痕迹。

——商鞅亲启」

信末赫然盖着秦相商鞅的印信,那方正厚重的印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鱼羹的暖香依旧氤氲,但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已悄然弥漫开来。我下意识地看向星若——少司命,这个称号无声地昭示着她不为人知的过往与力量。她握着短刃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信纸,最后落在“夜影”二字上,那目光冷得足以冻结沸水。

范行捏着信纸,指节有些发白,脸上惯常的嬉笑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一年前那次凶险万分的任务记忆瞬间涌回,夜影的阴狠狡诈和强大力量绝非儿戏。

林婉儿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那丝无奈和温和此刻沉淀为沉静与坚定。她拿起那枚象征着责任与联结的令牌,指尖在冰冷的金属纹路上划过。

“鱼羹的暖意也饱了,大家说是不?”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命令,而是向朋友们发出的清晰邀约,带着奔赴前方的决心,“机簧优化的事,我们在路上继续,大伙儿觉得如何?”

她转过身,面向我们这些即将同行的伙伴,衣袂在微寒的空气中轻扬,目光沉静而坚定地转向东方。

“我们出发吧,”她清晰地说出共同的目标,“目的地:赵国。我们的口令:代天行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