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河叫河，冬日里实则是条玉带。冰面冻得瓷实，底下水声潺潺，像山神爷的脉搏。草北屯和黑瞎子沟的人马聚在两岸，哈气成雾，等着曹大林发话。

\"开干！\"曹大林抡起开山斧，第一斧砍在冰面上，溅起冰碴如星。

建桥是盟约后头等大事。原先的独木桥让野猪王撞塌了，两屯往来得绕二十里地。这回要建石木拱桥，图纸是林为民按赵州桥画的，匠人是请的吉林老把式。

徐炮带人破冰奠基。钢钎凿下去，冰层比想的厚，虎口震得发麻。\"加把劲！\"他吼着，\"让草北屯看看咱黑瞎子沟的力气！\"

对岸刘二愣子开着拖拉机运石料，车斗里堆着青石条——是从老矿坑扒拉出来的，结实还防辐射。妇女们编藤筐装土，孩子们捡鹅卵石垫基，连白爪都来回叼柴火，给焊工老李生炉子。

林为民举着图纸比划：\"桥墩得斜插进河床，借冰胀力固定...\"话没说完让徐炮打断：\"啥斜啊正的！俺们按老法子——榫卯结构，不用铁钉！\"

果然，黑瞎子沟的匠人抬出柞木榫头，凿得跟牙齿似的。草北屯的递过卯眼，严丝合缝。两截木头\"咔嗒\"咬合时，两岸齐声喝彩。

焊工老李不乐意了：\"俺这电焊机白租了？\"曹大林笑着指指桥栏：\"给您留地方，焊个铁牌子——'团结桥'。\"

日头爬到正中，冰面上摆开饭摊。赵春桃带人抬来大锅，炖着酸菜白肉；曲小梅熬了参鸡汤，给劳力补气。人们围着锅蹲成圈，筷子伸得跟打猎似的。

海南知青小陈冻得直跺脚，刘二愣子塞过去个烤土豆：\"傻呀！坐铁锨上，铁传热！\"结果屁股沾锨就冻住了，疼得嗷嗷叫。徐炮泼碗热水才救下来，笑骂：\"南蛮子，冰雪里得垫皮毛！\"

正热闹着，冰面突然\"咔嚓\"裂响！桥基处涌上黑水，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漏了！\"林为民惊叫，\"

冰层迅速融化，刚立的桥墩开始倾斜。人们慌忙拉扯固定绳，徐炮急得直接跳进冰水扛柱子：\"都使劲！别让山神爷看了笑话！\"

混乱中，对岸传来马蹄声。几个鄂伦春猎人飞驰而来，甩出套马索缠住桥墩：\"呦嗬——！\"马匹发力，硬把桥墩拉正了！

带头的鄂伦春汉子下马，朝曹大林抱拳：\"听说你们建桥，俺们来搭把手！\"原来是从夹皮沟赶来的，带着祖传的鱼皮胶——遇水更黏！

危机化解。三方人马合力，灌浆的灌浆，固定的固定。鄂伦春人教用驯鹿筋绑扎，比铁丝还牢靠。

歇气时，老把式吴炮手蹲河边抽烟，突然\"咦\"了一声。他扒开冰碴，露出河底黑泥里的陶片——是满文印记的老瓦罐！

\"这是...\"他手抖起来，\"俺太爷那辈的贮蜜罐！当年参帮往来，就在这儿歇脚换货！\"

人们围上来看稀奇。林为民检测陶片成分后惊呼：\"含蜂蜡和参须！是古代保鲜技术！\"

曹大林心念一动：\"咱们桥头也埋个时空胶囊！放现今的种子工具，给后人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