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的轰鸣声像头不知疲倦的铁牛,在草北屯吼了三天三夜。
电灯把屯子的夜晚照得白昼似的,后生们新鲜得睡不着,聚在打谷场上比谁影子投得远。妇女们借着亮堂赶工,鞣制的皮子堆成了小山。
曹大林却蹲在药圃边上,手指捻着金线参的叶片。参苗明显蔫巴了,边缘卷起焦黄的边儿,不像前些日子水灵。
\"咋回事?\"赵春桃提着水桶过来,\"俺天天浇水啊?\"
曲小梅捏起撮土闻了闻:\"不是水的事。你闻这土——有股子铁锈味。\"
屯西头突然传来吵嚷声。刘二愣子揪着个半大孩子过来,孩子手里攥着把亮晶晶的糖块:\"大林哥!这崽子拿蓄电池的酸水浇参苗!\"
孩子吓得直哆嗦:\"俺、俺就试试能不能毒耗子...\"
曹大林心里咯噔一下。他快步走到屯边新挖的蓄水池旁——那是给发电机冷却用的。池水泛着奇怪的油光,水面漂着几尾翻白的小鱼。
\"停电!\"曹大林突然吼了一嗓子,\"把发电机关了!\"
轰鸣声戛然而止。屯子霎时陷入黑暗,只剩下月光清清冷冷洒下来。人们不适应地眯起眼,听见曹大林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发电机漏油了。\"
徐炮带着黑瞎子沟的人赶来时,正看见曹大林从蓄水池里捞起个铁疙瘩。是个锈蚀的滤芯,油污正滴滴答答往下淌。
\"俺的娘!\"徐炮跺脚,\"这玩意儿毒得很!俺们屯去年毒死过牲口!\"
妇女们慌了神,纷纷跑去查看自家菜畦。果然,靠近蓄水池的几畦白菜都打了蔫,叶子上长满褐斑。
\"得挖新池子!\"郑队长急得转圈,\"可这水泥...\"
\"先顾人!\"曹大林打断他,\"这几天谁喝过这水?\"
人群静了一瞬,突然有个孩子哇地哭起来:\"俺昨个儿偷喝过!甜丝丝的!\"
曲小梅立刻翻药囊,赵春桃跑去熬绿豆汤。屯里乱作一团,哪还有前几日的喜庆劲儿。
祸不单行。第二天巡山的人回来报告,说禁地周边的陷阱让人破了七八处。不是被拆的,是让某种药水腐蚀的,铁夹子烂得像酥饼。
\"是那伙人!\"徐炮眼睛赤红,\"盯上咱们了!\"
曹大林蹲在破损的陷阱旁,指尖沾了点残留的黏液闻了闻:\"不是前几那帮人。这药劲更毒。\"
当夜屯委会的煤油灯又亮起来。曹大林把那个锈滤芯摆在桌上,旁边放着几块被腐蚀的铁片。
\"机器是好,\"他声音沉沉的,\"可咱使不明白就是祸害。\"
老猎人们闷头抽烟。吴炮手突然开口:\"早年间参帮立规矩,取参不过三,猎兽不怀崽。现在倒好,电灯电话的,心都野了!\"
徐炮梗着脖子:\"那也不能点一辈子油灯!\"
\"没说不让用电,\"曹大林敲敲桌子,\"得先学规矩。发电机要专人管,陷阱要日日查,猎场要分片歇——\"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白爪的怒嚎。众人冲出去,只见母熊正焦躁地刨着屯口的土地,刨出个深坑,里面埋着好几节干电池!
\"它们在示警!\"曲小梅惊呼,\"这地界还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