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
钰棋提着一只空荡荡的洗衣篮子,慢悠悠地从回廊转角处走过来。
可当她抬眼看见院中这一幕……似云跪在冰凉的石阶上,司知芮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
她神色一变,猛地加快了几分。
“二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似云妹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跪在这儿了?”
司知芮看见她,心头的怒火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像被添了一把柴,烧得更旺了。
“你还问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醒黛现在可威风得很!仗着二公子多看了她两眼,便觉得天高地厚,目中无人!不单当面顶撞我,竟还让似云替她受罚!就她那件破旧不堪的棉袄,脏得发黑,值得费这么大功夫去洗吗?”
钰棋听了这话,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精光。
她只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和劝慰。
“您就是太心软了。”
“醒黛不过是个下等丫头出身,从小在柴房边上长大,吃的是剩饭,穿的是补丁衣裳。如今也只是运气好,得了二公子几句赏识的话,便飘飘然起来,忘了自己是谁了。”
“她哪懂得啥叫规矩?什么叫尊卑?您罚似云洗衣,本是一番良苦用心,既是为了立个规矩,也是为了保全您的体面。可依我看呐……”
她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醒黛心里怕是正偷着乐呢!”
她说着,又往前凑近一步,几乎贴近司知芮的耳畔。
“说不定还在想,踩了似云,就等于踩了您一头!这等人,不要脸、不知廉耻,靠勾引主子上位,根本配不上待在二少爷身边!这种贱人,就得给她点厉害瞧瞧,让她长长记性!”
“得让她明白,在这墨国公府的后院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谁才有资格说话!”
钰棋这几句话,句句说到司知芮的心坎上。
是啊,硬来不行,必须得找一个稳妥的法子。
既要整治醒黛,叫她吃尽苦头,又要不留痕迹,让人抓不住把柄。
最好还能让墨瑾昱哑口无言!
就在她咬牙思索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对了,郭嬷嬷!
那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老嬷嬷,人人都称她一声“郭嬷嬷”。
此人手段老辣,做事滴水不漏,最擅长料理这些宅门里的暗事。
前阵子因染了风寒卧床休养,一直没能进府帮忙,算算日子,也该痊愈了。
想到这里,司知芮心头顿时有了主意。
她冷冷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似云。
“别愣着了,起来,跟我走。”
似云身子一抖,迅速爬了起来。
司知芮站在几步之外,眉眼冷峻,纤细的手指紧紧拉住了披风边缘,将那绣着银线梅花的织锦裹得严严实实。
身后传来她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
“我看钰棋挺机灵,你也学着点。别什么事都傻愣愣的,得多想想。”
似云听见这话,心里猛地一慌,呼吸都紧了几分。
她急忙低头应道:“是,我记住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没多久便回到了云烟院。
刚踏进院子大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角落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几个丫鬟和婆子正围在空置了好久的偏屋前忙碌着。
屋门前堆满了灰尘蒙面的旧物,如今全被粗暴地清了出来。
屋内的桌椅全都换成了崭新的紫檀木家具。
原本糊着破纸的窗户也被重新装上了明瓦。
还有人抱着一床湖蓝色绣梅纹的被褥,脚步轻快地往屋里走,边走边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