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里面只剩下了褚安和苏沅。

苏沅内心很乱，他是又好奇这场混乱的最终结果，主人格陆逐会不会出现问题，又担心刚刚已经见到他的克莱。

苏沅心情焦虑的时候，就喜欢假装忙碌。

刚刚的地面震颤刚好让褚安的办公室变得乱七八糟，各种摆件东倒西斜，各种文件胡乱散落。

苏沅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搭在了一旁的办公桌面上，开始收拾着上面飞散在四处的纸张。

随手拿起的纸页在眼前划过，苏沅在不经意划过几个熟悉的名字后，动作微顿了下。

他下意识地浏览了浏览上面的内容。

苏沅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的是关于人牌恋的举报信。

或者准确来讲，不只是他手上的，这散落在周围的全都是。

苏沅看着上面和他有关，不知被夸张放大几倍的甜蜜恋爱事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尴尬和羞耻，他拿着纸张的手指蜷了蜷，脸颊被莫名热气染上了点色彩。

“你不用帮我做这些。”褚安开口的时候，内心已经被苏沅的乖巧弄得软到不可思议。

没看到褚安嘴型，也没和褚安接触的苏沅，完全没有听到这话，他仓皇地将手上‘贴脸开大’的东西放低了些，胡乱地拿起别的就准备摞在一起。

褚安见状，过来按住了苏沅的手，将苏沅的东西全接了过来。

本来准备让苏沅先去旁边休息的褚安，看着苏沅一下子变得有些空的双手，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将苏沅的手擡起，链接储物道具拿出亲密度感知手环，先后给自己和苏沅戴上。

褚安行事中规中矩，他对待卡牌生灵，会完全按照教程来。

苏沅是记得这个手环的，严舟之前给他戴过。

他垂眸去看时，很快就看到了数值变化后定格的0。

苏沅对此没什么感觉，当时严舟给他戴上后，手环最终显示的数值也是0。

他全程安静自然的时候，原本还略显忐忑的褚安，直接被这明晃晃的0弄得恍若冷水泼头。

褚安的整个身体都顿住了。

他视线落在电子屏上，又确认了遍。

然还是0的清晰数值，让他躁动的心在停滞一瞬后躁动得更厉害。

褚安感受着胸口莫名的发堵，在看了眼原地都能散发可爱的苏沅后，在内心摇了摇头。

不可能。

如果真的毫无亲密度的话，苏沅刚刚为什么会想要保护他，还——

对他撒娇。

褚安心脏一跳地将明显有问题的手环摘了下来。

他打开光脑，登入亲密度感知手环官网的时候，表情格外严肃地准备找客服。

这一登录，褚安就看到了严舟之前发的那条增加爱慕值数据的建议贴。

自从严舟有个哑巴卡牌老婆的事情暴露后，他的这条帖子也被扒了出来，后面登录官网的人都会都会过来打开，这条建议贴也便一直被顶到最前面。

褚安看到后，动作顿了好一会儿。

这手环检测不出来爱慕值吗？

难道苏沅对他的亲密度属性其实是——

褚安心脏忽然胡乱跳了好几拍，但他很快就在内心摇头，应该不是，对方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他——

褚安的思绪忽地顿住，他的余光瞥见了刚刚从苏沅手中拿过来的纸张。

看着上面的无数人牌恋字样，褚安在飞快地翻了遍刚刚苏沅看过的内容后，原本还不正常跃动的心立马沉了下去。

他看着苏沅格外安静的眼睛，被苏沅流露出的不谙世事弄得心情越发沉重，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他在苏沅尚未散去，明显不正常的泛红脸颊处停留。

苏沅是不是因为刚刚看到了这些人牌恋内容，以为大家都在人牌恋，觉得他们也应该会开启人牌恋，所以——

就被‘诱骗’地也对他改变了情愫，喜欢上了他？

褚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起伏了。一方面，他觉得他不能让对方的世界观被这些误导，必须要将对方因此错误产生的爱意从苗头掐断，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可控地产生了欢喜。

褚安抿着唇，强迫自己把不正常的惊喜甜蜜压下，摆出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苏沅毫无防备间，听到了褚安和老师语气一样的教导发言。

“人牌恋是不对的。”

苏沅懵了瞬后，哪怕觉得褚安应该没道理知道什么，也还是因为当事人的身份而下意识心慌。

他在局促和褚安对视的时候，乌黑眼睫轻轻发颤，刚刚还有些红润的脸色微微发白。

他这模样真的很像是突然被戳中了什么潜藏心思。

褚安原本还没有十分确定，眼下，见苏沅露出这幅模样，却快要笃定了。

他内心又莫名欣喜的时候，面上却是眉头皱起，“你可能是误会了，这上面说的都是错误行为，是不值得推广倡导的，大家其实都在反对批判这种情况。”

说话间，褚安又从散落的纸张中，特意找出各个举报信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内容，拿给苏沅去看。

苏沅虽然有些莫名，却也明白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上面的当事人。

他顿时松了口气。

但褚安让他看，他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毕竟上面都是些谴责他的话语，而正常人都不乐意看这种内容。

苏沅眨着眼睛胡乱看的时候，褚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也让褚安在拿着纸张的手紧了紧后，眉峰拧得更厉害了。

褚安其实并不想对苏沅太过严厉的说话，但为了挽救对方，他还是冷声道，“反正我是不可能人牌恋的，你要——”转变你的情感。

褚安的话并没有说话，苏沅打断了他。

刚刚克莱的突然闯进，已经成为了苏沅的严重教训。

为了避免这种错误，苏沅其实一直有在观察办公室的门，而在此时此刻，苏沅便发觉克莱已经站在门外了。

完全没想到克莱会回来得这么快，也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

眼见克莱已经隔着门上的磨砂玻璃和他对视了，并不想让克莱和褚安现在就见面的苏沅，连忙就要出去。

苏沅甚至想不到合适的离开理由，就仓促说了句，“我想单独出去待会儿。”

顿时，褚安所有想好的说教都被苏沅这句话卡在了喉咙。

面前的漂亮卡牌很快消失在了视线，褚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因为手空了，灯光也得以穿过他的手指缝隙。

感受着上面的温度渐渐退去，褚安微微垂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突然离开，想要单独待会。

是听不进去他那些冷漠的话，被他的那些话说难过了，想要一个人去调整调整情绪吗？

褚安不受控制地想到，对方低垂着眉眼眼眶红红的伤心模样，他心里瞬间很不是滋味。

褚安看着刚刚被他拿起的那些信件，眼神中划过一些懊恼。

他应该更委婉一点去纠正着的。

但他表情中也划过了一抹痛苦。

他也是克制着才能去纠正对方的。

对方的喜欢确实让他心跳了好几下。

但这于对方而言是不公平的，对方的喜欢明显是被这些信误导了的喜欢，不是真正由内心诞生而出的爱意。

他不能这么不要脸地将错就错。

*

完全不知道褚安在纠结痛苦什么的苏沅，在扒着门边看了会儿，确定外面除了克莱都没人后，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将克莱帮旁边拉了拉。

克莱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神情，苏沅看不出他的想法。

苏沅稳着心跳，小心看着克莱的时候，不确定对方挨了巴掌的附带效果消失没。

那并没有具体的时限，只说随克莱的感觉消失而消失。

苏沅被克莱看得十分不自在时，选择直接询问，他小小声问的时候，难掩局促，“你脸还疼吗？”

苏沅是真的眉眼间涌上了担忧和无措，他也看起来十分在意克莱的这个回答。

克莱半眯着眼看他，被他此刻表露出来的关心伤势行为弄得内心十分奇怪。

苏沅这是在做什么。

克莱嘴角弧度压了压。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苏沅并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很快得知了答案。

因为克莱开口说话时不是单纯地做嘴型，声带明显振动了，“你刚刚为什么扇我巴掌？”

他的语气有些怪，说不清是质问还是在真的询问原因。

苏沅听不到他的这些语气，直接被惊得眼睫颤颤。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克莱好了，已经能再说话了。

苏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他第二个紧跟着冒出来的想法，就是，那再扇对方一巴掌吧。

苏沅仓皇抿着唇，又擡起了手。

只这次没能成功落在人的脸上，被克莱及时制住扼住了腕骨。

苏沅的脸一瞬间有些白。

“又扇？”

苏沅看到了对方撕扯着嘴角冒出的，感觉不到情绪听不出语气的奇怪话，“训狗呢？”

苏沅前脚想扇，后脚就连忙摇头否认。

感受着手上的桎梏力道，他擡着卷翘的眼睫小小声道，“准备给你揉揉脸。”

克莱明显顿住了，就在苏沅心慌慌之余，他发现对方的力道轻了些。

苏沅看到对方嘴角又扯了扯，苏沅莫名从他的神情中，联想到了对方此刻怪里怪气的语气，“还说不是训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