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号”的密室之内,那几个被程处默从长安秘密“保护”来的“枭”组织成员,早已没了半分桀骜,如同几只被水浸透了的鹌鹑,瑟瑟发抖。
李承乾没有用刑,甚至没有大声呵斥。他只是亲自给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茶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说说吧,是谁让你们破坏铁路的?”李承乾的声音很轻,却把几人吓个半死。
那人嘴唇哆嗦着,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烫起一片红痕,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不说也行。”李承乾笑了笑,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推到那人面前,“这是长安最新的消息。你们的同伙,‘记都’钱庄,已经接下了孤的战书。”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此刻却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你们啊......”李承乾的声音压得极低,满是嘲讽,“你们充其量,不过是被人丢出来吸引火力的棋子。你们背后之人真正想做空的......”
他站起身,踱步到舷窗边,看着窗外被无数工厂灯火点亮的江南夜色,声音平静:“是丝绸,还有茶叶。”
话音未落,那几个“枭”的成员脸色瞬间煞白,为首那人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们想做空大唐的丝绸和茶叶,从而控制从长安到拂菻,整条丝绸之路的贸易。对吗?”李承乾转过身,脸上露出冷笑。百骑司的情报网早已铺开,这些西域胡商的异动,他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他们敢玩这么大。
看着那几个彻底崩溃的囚犯,李承乾心中再无波澜。他挥了挥手,几名百骑司的校尉立刻上前,将他们拖了下去。
“殿下,就这么算了?”长孙冲有些不解。
“算了?”李承乾挑了挑眉,“好戏才刚开场。去,找个最机灵的,也是最胆小的,让他‘不小心’逃出去。”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份伪造的舰队维修报告,上面用夸张的笔法写着“风暴受损严重,盘古号蒸汽机核心损坏,急需大笔资金维修”,然后“不经意”地将其丢在了墙角。
“记得,让他把这个也‘顺便’带走。”
……
长安,甘露殿。
李世民看着扬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奏疏、笔墨、砚台散落一地,墨汁溅上了他明黄色的龙袍。
“疯了!这个逆子!”李世民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大殿的屋顶,“金融决斗?赌上国运?他把大唐的江山社稷当成什么了?他东宫里的牌九吗?!”
殿下,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一众重臣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太子的这一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这些老臣的理解范围。这已经不是权谋,这是在玩火,玩的是能把整个大唐都烧成灰烬的弥天大火。
“陛下,太子殿下此举,确实太过冒险!”长孙无忌忧心忡忡,“一旦失败,我大唐这五年来积攒的元气将毁于一旦,国库空虚,民心动荡,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何止是不堪设想!”一名御史哭丧着脸,“届时,我等都将成为亡国之臣,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一时间,殿内充满了悲观绝望的气氛。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魏徵,再次出人意料地出列了。
他环视了一圈满脸戚容的同僚,中气十足地开口:“陛下,老臣倒有不同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连暴怒中的李世民也眯起了眼睛。
“殿下此举,看似疯狂,实则已将敌人逼入死角。”魏徵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中回响,“殿下以太子之名,以国运为注,发出战书。敌人若不应战,便是心虚,坐实了其蛊惑万民、意图动摇国本的罪名,朝廷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其连根拔起,天下无人敢有异议。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殿下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顿了顿,接着分析道:“敌人若应战,便正中殿下下怀。他们将从暗处走到明处,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处。战场,设在扬州;规矩,由殿下制定。这看似是一场豪赌,实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围猎!老臣以为,我等现在要做的,不是在此杞人忧天,而是相信太子,相信他能为我大唐,赢下这一场国运之战!”
魏徵一番话,掷地有声,如晨钟暮鼓,敲醒了殿内众人。
李世民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坐回龙椅,看着魏徵那张不讨喜的老脸,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魏玄成……罢了!传朕旨意,命京兆府与金吾卫,全力配合房遗爱,稳住长安局面。告诉太子,让他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
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叛国罪”的威逼之下,“记都”钱庄背后的势力别无选择,在拖延了两天之后,终于公开发声,应战!
消息传出,整个江南为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