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级”实验快船,是格物院为了验证新型蒸汽机和流线型船体而建造的速度怪物,从广州到天津,最快只需六天。这是与时间赛跑。
在等待快船备航的间隙,李承乾将百骑司在南方的负责人召到了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通过电报,向远在长安的百骑司总部,下达了一连串加密指令。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钟摆,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没有人知道电令的内容,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雷霆风暴,即将在京城酝酿。
“殿下,请三思!”长孙无忌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忧心忡忡地劝道,“京城此刻已是龙潭虎穴,敌人既然布下此局,必然是冲着您来的。您若亲身犯险,万一……万一有个闪失,国本动摇啊!依老臣之见,您应当坐镇广州,遥控指挥,待局面稳定再回京不迟!”
“无忌,你错了。”李承乾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敌人费尽心机制造恐慌,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孤不敢回去!让他们觉得,孤怕了,孤束手无策了!一旦孤真的留在广州,就等于向全天下承认了这一点。到那时,民心、军心、朝堂之心,将彻底崩溃。我们这五年的心血,会在三天之内,毁于一旦!”
他看着远方的海面,眼神坚定得可怕:“这个局,是为孤设的。所以,必须由孤,亲手去破!孤不仅要回去,还要以最快的速度,以最强的姿态,堂堂正正地走回长安!孤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太子,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艘快船破浪而来,一名信使高举着一份加急文件,冲上码头:“殿下!《大唐日报》长安加急版!”
李承乾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身后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只见报纸的头版,用血红色的,前所未有之大的字体,印着一个刺目的标题:
“长洛铁路试车脱轨,百人罹难,天灾耶?人祸耶?”
文章详细描述了事故的惨状,配上了触目惊心的素描插图。更歹毒的是,报纸引用了一位所谓匿名“资深匠人”的言论,暗示事故的根本原因,是铁轨所用钢材质地低劣,枕木以次充好,以及太子殿下为求功绩,强行缩短工期,冒进设计所导致。
文章的最后,更是隐晦地提及,民间已经开始出现“太子兴土木,耗国运,此乃克唐之兆”的恶毒流言。
“好,好一个《大唐日报》!”长孙无忌气得浑身发抖,“殿下,这是您亲手打造的舆论阵地,如今,却成了敌人刺向您的最锋利的刀!”
“这不正好说明,它很有用吗?”李承乾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反而带着一丝欣赏,“用魔法打败魔法,有点意思。”
他从程处默手中接过他的佩刀“陌刀”,轻轻一挥,在身前的空地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场仗,没有退路。要么,孤踏着敌人的尸骨,将大唐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要么,孤和这五年的新政,被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看向即将登船的房遗爱和程处默,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和另一个沉甸甸的密封锦囊,交到了房遗爱手中。
“遗爱,这封信,是让你用来稳定局面的。而这个锦囊,”李承乾的语气变得格外凝重,“记住,只有在银行的银库被搬空,你觉得天要塌下来的最后一刻,才能打开。不到那一刻,就算是死,也不能打开!”
房遗爱郑重地将锦囊贴身藏好,重重点头:“殿下放心,遗爱与银行共存亡!”
“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目送着“信天翁号”化作一个白点,消失在海天之间,李承乾转过身,登上了自己的座舰“启航号”。
“目标,长安!全速前进!”
三艘装备了“真理”大炮的“无畏级”护卫舰,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护卫着旗舰,组成一个锐不可当的箭头,调转船头,向着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北方,全速驶去。
留在码头上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长孙无忌看着太子远去的舰队,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烈。他悄悄退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条。那是刚刚混乱中,一名百骑司校尉不动声色塞给他的。
纸条是李世民通过电报发来的密令,上面只有八个字:
“静观其变,护其周全。”
长孙无忌将纸条捏在手心,汗水浸出。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陛下啊,您这个儿子,他不是要去破局,他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