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在朱雀门和承天门做的那些事,母后都听说了。”长孙皇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惊世骇俗,却也……锋芒太露。你阿耶他,嘴上不说,心里是为你骄傲的,可他也是皇帝,你要顾及他的颜面。”
“儿臣明白。”李承承笑了笑,“若不如此,钱和人,都到不了位。”
“你啊……”长孙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再劝几句。
“咳。”一声轻咳,从屏风后传来。
长孙无忌缓步走出,对着长孙皇后和李承乾分别行了一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舅舅不必多礼。”
长孙无忌直起身,他没有看自己的外甥,而是对着长孙皇后,痛心疾首地说道:“娘娘,臣今日,不得不来。太子殿下为国造舰,臣万分支持。但殿下今日之举,确有不妥!”
“哦?舅舅此话怎讲?”李承乾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长孙无忌转向他,目光如炬:“殿下未经中书、门下,私发政令;绕开六部,自设官署;更以东宫之名,向万民举债!桩桩件件,皆是取乱之道!我大唐立国以来,三省六部各司其职,方有今日之盛世。若人人都如殿下这般,视国法如无物,那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他向前一步,声色俱厉:“臣恳请殿下,将所有工匠、钱粮,尽数移交工部、户部,由朝廷统一调度!如此,方合祖宗之法,亦可消弭物议,安天下之心!”
好一顶大帽子。
长孙无忌根本不谈造船的技术问题,他要把李承乾好不容易聚拢的权力和资源,重新关进那个由他们这些旧派文官掌控的,名为“规矩”的笼子里。
一旦项目交由工部和户部,每日的钱粮审批,人手调动,都要经过中书省的点头。半年之期,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立政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长孙皇后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兄长,手心满是汗水。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长孙无忌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舅舅所言,字字珠玑,振聋发聩。承乾,受教了。”
长孙无忌一愣,没想到李承乾会如此轻易服软。
“孤思虑不周,确有不妥。”李承乾话锋一转,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格物院之事,的确草率了。既要合乎法度,又要保证效率……孤倒有个两全之策。”
“舅舅您看这样如何?”
李承乾的眼睛,亮得惊人。
“明日早朝,我便上奏阿耶。请他,恢复‘尚书令’一职!”
“由我,亲任!”
轰!
长孙无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褪。
尚书令!
大唐开国,太宗皇帝李世民曾任此职,总领百官。后因其位高权重,自李世民登基后,此职便一直虚设,无人敢任!
李承乾,他竟然想当尚书令!
他不是要权力,他这是要……直接架空三省,君临朝堂!